第3章 金銮雪·玉玦明心

永寿十八年腊月廿三，宫城的晨雾还未散尽，乾元殿的铜鹤香炉己腾起袅袅青烟。蓝忘机立在丹墀之下，玄色朝服上的暗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望着御案后闭目养神的皇帝，袖中魏氏奏疏的边角硌得掌心生疼。

"昭宸王今日所奏何事？"皇帝的声音惊飞了檐角寒鸦。

蓝忘机正要跪禀，忽闻殿外传来银铃声。魏无羡斜倚在朱红廊柱上，红锦袍换作了月白长衫，腰间却仍系着那截赭色绦带。他晃了晃手中酒壶："陛下，臣有一物要献。"

满殿哗然。江澄按剑上前："魏无羡！你怎敢擅闯金銮殿！"

魏无羡却径首走向御案，将半块玉珏与一卷羊皮纸摊开。玉珏与羊皮纸上的宫城图严丝合缝，而图中红圈标注之处，正是昨日蓝忘机查获的噬心散藏匿点。

"这玉珏，是臣三日前在御马监发现的。"魏无羡指尖划过图上太医院的红圈，"陛下可知，永寿十五年起，太医院每年都要采办三倍于往年的西域药材？"

皇帝的手指叩了叩御案："继续说。"

"这些药材，都被制成了噬心散。"魏无羡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左肋的旧伤，"半月前臣夜探太医院，便中了这毒。而三日前惊马案，不过是引蛇出洞之计。"

蓝忘机的目光凝在那道疤痕上。他终于明白，为何少年每次咳血都要侧过身，为何那日驯马时明明受了伤，却坚持不肯让太医诊治。

"一派胡言！"珠帘后传来太后的冷笑，"哀家掌管六宫，岂会..."

"太后娘娘可还记得这枚银铃？"魏无羡抛出半枚铃铛，铃身内侧"永寿十六年"的刻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这是太后掌事太监的贴身之物，也是当年篡改魏氏奏疏的物证。"

蓝忘机袖中银针悄然滑至指尖。他注意到太后身侧的女官突然摸向袖中，正要出手，却见魏无羡己甩出陈情笛。笛音骤起，女官手中的毒镖竟调转方向，钉入了殿柱。

"陛下，"蓝忘机展开魏氏奏疏，"当年魏氏弹劾太后私通敌国，证据确凿。"

殿内一片死寂。皇帝盯着奏疏上被涂抹的朱砂，突然将案上茶盏砸在地上："来人！宣太医院院正！"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侍卫的惨叫。蓝忘机抬眼望去，只见数百黑衣刺客破窗而入，为首之人竟是本该死去的温逐流——他的脸己被蛊虫侵蚀，手中握着半截阴虎符。

"陛下小心！"江澄挥剑护驾。魏无羡却迎着刺客群跃起，笛声化作无形气刃，将冲在最前的黑衣人拦腰斩断。蓝忘机正要相助，忽觉后颈一凉——太后的贴身侍卫竟持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昭宸王，"太后从珠帘后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珏，"你以为哀家不知你暗中调查？"

蓝忘机余光瞥见魏无羡被温逐流缠住，少年的笛声渐弱，指缝又渗出青黑血沫。他突然运起蓝氏禁术，周身泛起蓝光，侍卫的匕首寸寸碎裂。

"蓝氏守心诀？！"太后脸色骤变，"你竟敢为了一个罪臣之子..."

"魏氏无罪。"蓝忘机挥袖震开刺客，玄色朝服染满血迹，"今日便要还他们一个清白。"

激战中，魏无羡突然被温逐流的蛊虫击中。他单膝跪地，陈情笛脱手飞出。蓝忘机如惊鸿掠至，避尘剑挑开蛊虫，将少年护在身后。

"蓝二哥哥..."魏无羡的声音混着血沫，"玉珏...玉珏里还有..."

蓝忘机低头，看见少年手中的半块玉珏正在发光。他接过玉珏，发现内侧竟刻着一幅地图——那是太后私藏的军火库，就藏在御花园的梅岭之下。

"原来如此。"皇帝看着地图，龙袍下的手微微颤抖，"母后，你还有何话说？"

太后望着满地狼藉，突然癫狂大笑："哀家苦心经营二十年，竟毁在你二人手中！"她突然抓起案上玉玺，就要砸向地面。

魏无羡不知何时挣开蓝忘机的怀抱，飞身跃起夺过玉玺。落地时却因毒发踉跄，蓝忘机长臂一揽，将他稳稳接住。

"魏氏之案，即刻重审。"皇帝将奏疏摔在太后脚下，"传旨，封魏无羡为正五品御林监副使，协助昭宸王彻查此案。"

蓝忘机低头，看见怀中的人正冲他笑。少年的睫毛上沾着血珠，却笑得比初见时更肆意："蓝二哥哥，这次换我护着你了。"

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蓝忘机解下外袍裹住魏无羡，看着他掌心新添的伤口，突然想起三日前御花园的惊鸿一瞥。那时他以为少年只是个不羁的罪臣之后，却不知这抹绯色，早己在他心底融成了最暖的光。

"先回王府疗伤。"蓝忘机的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

魏无羡倚在他怀中，指尖轻触他染血的衣襟："蓝二哥哥，你说这雪，什么时候才能停？"

"雪停之时，"蓝忘机望着宫墙外渐明的天色，"便是魏氏昭雪之日。"

更鼓声中，两人并肩走出乾元殿。雪地上，两串脚印交叠着，延伸向远方。而在他们身后，晨光刺破云层，将那半块玉珏照得通体透亮——玉珏内侧，不知何时被人刻上了两行小字："雪映丹心照玉玦，与君同守这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