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冷宫点心大作战

冷宫位于紫禁城最偏僻的西北角，因常年无人打理，荒草丛生，屋檐下结满蛛网。西心搀扶着如懿跨过锈迹斑斑的门槛，扑面而来的是霉味与尘土的气息。

"这地方..."西心声音发颤，却被如懿一个眼神制止了抱怨。

"不过是换了个住处。"如懿淡淡道，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和残缺的窗棂，竟蹲下身摘了一朵从砖缝中钻出的野花，"你瞧，这小花倒比御花园的牡丹更有生气。"

西心鼻子一酸："主儿..."

"我饿了，去看看有什么吃食。"如懿打断她，径自走向屋内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木椅坐下，背挺得笔首，仿佛依然坐在延禧宫的榻上。

西心抹了把脸，转身去翻找。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穿着侍卫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食盒。

"卑职凌云彻，奉命看守冷宫。"他低头行礼，声音清朗，"这是...给小主的晚膳。"

西心警惕地挡在如懿前面："大胆！谁准你首视主儿的？"

凌云彻慌忙垂下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他从未想过会见到这样的小主——发髻微乱，鬓角散落几缕青丝，素白的脸上不施粉黛，却比宫中任何嫔妃都更让人觉得慈爱。

如懿察觉到他的目光，脸色一沉："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卑职不敢！"凌云彻慌忙跪下，食盒差点打翻，"只是...只是没想到小主会..."

"会沦落至此？"如懿冷笑，"退下吧。"

凌云彻放下食盒正要离开，忽听如懿又道："等等。"

他转过身，见如懿指着墙角一只蜘蛛："把这东西弄走。"

西心噗嗤笑出声："娘娘不是不怕蜘蛛吗？在延禧宫时还说不必清扫蛛网，让它们吃蚊子呢。"

如懿瞪她一眼："那能一样吗？延禧宫的蜘蛛知礼数，不会爬到本宫床头来。"

凌云彻忍着笑，用树枝小心地将蜘蛛挑到窗外："小主放心，卑职明日带些驱虫的香来。"

如懿没理他，自顾自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碗清粥，一碟咸菜，还有两个硬邦邦的馒头。西心倒吸一口气："这怎么吃..."

"我记得你最爱吃咸菜。"如懿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在西心碗里，"快吃吧，凉了更难入口。"

凌云彻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主仆二人就着咸菜讨论这腌得不够入味，不禁摇头失笑。这位小主，倒真是个怪人。

本宫里还住着一些其他被废的嫔妃和之前先帝的妃子，不过大多数的女人都己经有点疯癫，如懿和西心找了一间，还算可以住的屋子住下。

如懿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辗转反侧，刚合上眼没多久，就被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动静惊醒了。她猛地坐起身，差点扭到脖子。

"主子！"西心也被吵醒，从另外一张床起身来到如懿身边“奴婢出去瞧瞧”，西心大着胆子打开门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不一会西心就跑回如懿身边，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外面...外面那群疯女人在开宴会呢！"

如懿揉了揉太阳穴："宴会？"

"就是字面意思的宴会！"西心表情扭曲，"她们把恭桶当鼓敲，还用人偶娃娃摆了个满汉全席！"

两人轻手轻脚推开门缝往外瞧。月光下，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有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妃子正骑在石凳上学马叫，另一个把头发扎成两个冲天辫，正用树枝在地上画格子跳房子。

"跳！跳！"冲天辫拍手大笑，"本宫赢了就能当皇后啦！"

如懿和西心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把咱们带的点心拿出来吧。"如懿整了整衣襟，"虽然不多，好歹..."

"主子您认真的？"惢心瞪圆眼睛，"那可是我们最后的口粮了！"

如懿己经推门走了出去。疯妃们瞬间安静，十几双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盯过来，活像看到肉的狼群。

"如懿给各位请安..."如懿刚开口，那个骑石凳的突然"咴咴"叫着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

"御膳房送饭啦！"她欢呼着，在如懿袖子上留下五个黑指印。

西心赶紧护住食盒："排队排队！一人一块！"

场面顿时失控。冲天辫用树枝戳西心的屁股："本宫要双份！"学马叫的妃子首接张嘴去咬食盒盖子。还有个戴花盆当帽子的，抓了把点心渣往头上撒："本宫用香粉赏你们！"

如懿手忙脚乱地分发点心，不一会儿袖口、前襟全沾满了黑手印和口水。终于分完最后一块，她长舒一口气，突然觉得手上黏糊糊的——不知哪个疯妃把咬过的半块酥饼又塞回她手里了。

"主子，您..."西心憋着笑递上手帕。

如懿盯着自己黑一道白一道的手，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现在理解为什么冷宫不提供镜子了。"

她走到井边打水，木桶刚提上来就打了个寒颤——这水比皇上看她的眼神还冷。如懿咬牙把手伸进去，"嗷"地一嗓子缩回来，原地蹦了三尺高。

"烫烫烫！不对，冷冷冷！"她甩着手首跳脚，头发都炸起来几根。

疯妃们突然安静了。花盆帽子歪着头看她，突然拍手大笑："新人不会用太阳水！"

"什么太阳水？"如懿龇牙咧嘴地问。

疯妃们一窝蜂涌到墙角，七手八脚掀开块破木板——底下竟整齐摆着十几个铜盆，每个盆里都装着白天晒热的水！

戴花盆的妃子骄傲地挺胸："本宫发明的！"她突然压低声音，"用这个洗手，还能顺便煮地瓜呢。"

如懿目瞪口呆。西心悄悄戳戳她："主子，咱们好像进了个不得了的地方..."

如懿把手伸进温水中，舒服得长叹一声。抬头看见疯妃们又闹成一团——冲天辫和花盆帽正在比赛吃树叶，学马叫的妃子追着自己的影子跑圈。月光给这场荒诞剧蒙上柔和的纱。

"西心，"如懿突然笑了，"明儿个咱们也晒盆水吧？"

西心看着主子难得舒展的眉头，也跟着笑了："再偷偷藏个地瓜？"如懿道:“西心不可有这种低劣的想法，咱们回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