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遇

许淮屿皱着眉，想了想，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毕竟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担心突然靠近出声会吓到她，许淮屿走到离她三四米远的地方，脚下故意弄出声音。

还咳了几声，咳嗽倒是真咳。

女孩转过头来，隔着一段距离对上了他的视线。

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她糊了满脸的泪，发丝沾在脸上，江风吹过，扬起她的裙摆，在风中像一朵盛开的妖娆的花。

只是这花好像下一瞬就要破碎了。

许淮屿还留意到她身上的衣物不厚，这么冷的天，他穿着厚厚的羊绒衣才堪堪觉得暖和，她居然穿这么少。

“大冬天，江水很冷的。”他淡然说道，因为感冒，声音有明显的沙哑。

“不用你管。”她的嗓音带着鼻腔，有些赌气。

“不管，管不了，要管也就这一次，你明天还可以再来。”

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看起来没有要上前搭救的意思。

她的脚又踩上了一节栏杆。

他又挪近几步，隐约听到几声铃铛声。

像是她脚上发出来的。

女孩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情绪倏地就激动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沉重，她双手紧握着栏杆，有些愤怒。

她爬下来，坐到一旁的阶梯上，用力去拉脚上的东西，又扯又拽。

许淮屿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却能听到有痛苦的呜咽声在她的喉咙里挤压着，翻滚着。

声音砸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有些沉重。

“咳咳——”他突然又重重咳了起来，咳得几乎直不起腰，咳到女孩都忍不住停了手上的动作。

“需要帮忙吗？”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问道。

女孩抹了下眼泪，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冷的，嘴唇一直在发抖，半晌才吐出一个字，“要。”

许淮屿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好才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

靠得有些近，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些紧张。

他低下头，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灯，尽量不跟她有眼神接触，只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脚上。

她右腿脚踝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脚链，看不清是什么材料，脚链上面还有几个小小的铃铛。

他只见过女孩子戴手链，手环，从不知道原来脚踝上也能戴饰品。

银色脚链戴在她光洁纤细的脚踝处看着很是惹眼。

她好像是要把脚链取下来。

他示意她帮忙拿手机，自已腾出两只手各握住脚链的一端，用力一扯——

脚链纹丝不动。

许淮屿有些尴尬，这脚链的材质精良，本就不容易弄断，加上他病着浑身没力气，根本不可能徒手把脚链弄断，反而勒得手指发疼。

一个心急，他又猛烈地咳了下来，身子有些摇晃，一只手便撑在了地上。

女孩重新站了起来。

“等等，咳咳……再试下。”许淮屿不死心。

她犹豫了下，又坐了回去。

他从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车钥匙，还有一把小巧的迷你折叠刀。

许淮屿研究了脚链，挑出几处看起来最细的地方，那把折叠刀不过两寸长，握在手上有些不趁手，他小心翼翼地用着力，以防不小心伤着她。

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脚踝的皮肤，冷得像从冰窖里刚出来的一样。

手上一用力，他终于脚链被挑断了。

脚链被他拿在手里还没细看，女孩一把抢过，使出全身的力气它扔出去，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

天太黑了，脚链又细又轻，扔到空中一下子就看不到，也听不到脚链掉进水里的声音。

她把手机塞还给他，又重新走到栏杆前。

眼前的江水黑不见底，她浑身颤抖着。

在她身后的许淮屿心一紧，嘴上却故作轻松，“你还没谢谢我呢。”

女孩顿了下，回头看他。

两人近距离四目相对，她在向光处，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她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眉目间还有几分少女的稚嫩，长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一张美丽的脸。

五官精致，皮肤苍白，刚哭过的眼睛通红，还湿漉漉的，嘴唇无半点血色。

愤怒，苍白，疲累。

楚楚可怜，像只受惊的小鹿，轻易就把人内心的怜惜勾了起来。

许淮屿在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大概是没想到自已都要自杀了，还会被人为难。

“你看，我不但没多管闲事阻止你自杀，还帮了你一个忙，你死之前得先谢过我吧。”

“谢谢。”她语气敷衍。

“光说谢谢怎么够？”

“那你想怎么样？我又没钱。”

许淮屿着急，情急之下把自已刚刚在烦恼的事吐露了出来。

“学校放寒假，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一回到家就病了一场，我爸不闻不问，直到今天才来看我，却跟我说他想再婚，还告诉我他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

她终于有反应了，关注点却很奇怪，“你是学生？大学生？”

“是，大三了。”

她低下头似乎想了些什么，两人一时无话。

他又开口，“要不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阻止他。”

她嗤笑一声，语气讽刺味十足，“我能帮你想什么办法？要不你试下以死相逼？不过这招也不一定好用，得看你爸在不在乎你，如果他不在乎……”

她哽咽，“你试了也没用。”

许淮屿直觉自已好像说错什么挑起她的伤心事，一顿紧张，忙说：“其实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也不管她想不想听，他径自说道不：“我妈是因为他才死的，所以我从小到大利用他的愧疚跟他提了很多要求，要很多东西，无论是金钱还是资源。咳咳——他不敢忤逆我爷爷，所以我可以让我爷爷出面阻止他，这叫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

她似乎对这四个字感兴趣，许淮屿在她眼里看到了好奇。

有好奇心就行，代表她还有求生欲望。

他走近了一些，忍着喉咙痛继续说：“没错。”

他望进她湿漉漉的眼眸里，从她的反应看出了些蛛丝马迹。

“你也有个想对付的人是吗？要是你现在没有还手之力，那你不妨想想，那个人的敌人是谁，他最在乎什么，最害怕失去什么，学会借别人的手替自已扫除障碍。”

她瞳孔震动，沉吟片刻，没说话。

他温声说道：“你先回去试试，如果没用，你再寻死也不迟。”

看她表情有所松动，他又劝，“至少，坚持到天气暖和一点再说。”

她抹掉脸上的泪痕，“谁说我想寻死了？”

许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