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雨楼的来历

小太子又在看书了。

他一边扫两眼舞蹈，一边听歌，一边看书。

这是真看到里面去了。

大唐也许有通俗故事，传奇演义，但由于古文化的影响，那些书大部分读起来还是比较费劲的。不像我这书，新文化运动，讲究的就是一个大白话，读书不费脑子，看得是明明白白，不要你去多想一个字。

这样的书，小太子一下就入神了。

青叶公子也去玩了。

他叫来茶水，就着点心果脯，大有要吃光喝光的样子。

其实也是在装。

而我，在探故知后，和刘婀嬷见面了。

我们直接在楼上的小场儿里约见。

原先是她在台上表演，我在台下观看。

距离远，有一些失真。

现在就近一看。

我发现她虽有些像刘妈妈，但其实气质却更接近瞎姐。

瞎姐号称小天仙，实际年龄比天仙还要大。主要是瞎姐出道时没名气，蹭一下天仙话题度。

只是有两点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一是瞎姐后发至人，一发不可收拾。

组成小狮子军团，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另一个想不到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想从原生家庭逃离，还是缺乏父爱，反正她在最红得冒泡的时候，一下子嫁给了年龄能当她爸的萧十一郎。

从此人气暴跌。

小狮子军团解散。

从快要超一流又跌回了准一流。

二流以上，一流以下。

不过她仍不在意，一直是一副清冷模样。

只很少的时候才公式化笑一下。

现在看。

就近看。

刘婀嬷在气质上更像瞎姐。

眼睛黑而无神，眼角，眉间，隐约有细微至看不见的细纹。

但脖子挺得挺高的，天鹅颈啊。

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真的没法说。

在姿容上，她堪称精致。

哪怕她年龄到了，在走下坡路，也依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了的。

不过我知道。

我一眼……好吧，是扫描的。

人知道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已经不能持续，长期的跳舞了。

她的腿脚上，腰背，有很多暗伤。

年轻时在脸上涂的，有浓铅的脂粉，仍然在破坏她的健康。

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要犯病了。

到时脸黄，牙黄，皱纹增多，还会有一些的白发。

大概是赶巧，她想要自已目前还算可以的状态下把自已卖一个好价钱。

大概我这样端看让她有些恼了。

“郎君可是看够了？妾乃蒲柳之姿，还真未想自已有这般大的魅力呢。”

果然不愧是曾经的头牌。

脾气不小。

一点也受不得气。

她哪怕要自入我门，也是要保留一些自尊底气。讲白点，她是想进我家门养老的，不是给我暖被窝的。当然，倘若我真要她给我暖被窝，她也未必不会拒绝，我又不是丑八怪，也不是老头子，她傻了才要拒绝，但她需要一个好的，牢固点的待遇。

只是她不知道。

我看透她了。

“我方才在台下，听了您的歌，也看了你的舞，坦白说，你的舞姿就算比之白团长也不遑多让了。”

“等等，什么白团长，她也跳舞，不知是哪一位大家？”

一个圈子，可大可小，说大很大，但说小也很小。在舞蹈这个圈子里，如果真有什么出名人物，至少在自已圈子里应该是有点名气的。

要知道，跳舞不是一次就成的，不是说你瞎练个三五天，个把月，就能一舞倾城，惊天下，断水流的。它需要一个人从小开始，从基本功开始，日夜苦练的结果。

在汗水和泪水中，在一双已经折磨到丑陋变形的脚中，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来。

而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天才的舞者，是藏不住的。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她刘婀嬷一定能知道那是谁！

“那不重要。”

我懒得解释。

我看着她，道：“方才一直在看你，不是我好色，不是想要非礼你，而是我略懂一点医术。我这是第一次来，结果您就看上我了，想要进我的府门，所以我心动之余也忍不住看了一下，望闻问切，这个你，哪怕不懂，也应该略知一二的吧，不明白没关系，听过这个就成，这是医学体系中重要的一部分，我通过观察，看您的样子，气色，才推理一下你身体的情况。”

刘婀嬷听了有些将信将疑。

她狐疑道：“郎君既然略懂医术，不知方才看了半天，看出来了什么？”

我知道她仍然在怀疑，也就懒得演了，直接道：“我看了，你们台上表演的小姑娘，老明化妆吧，那个化妆品用了很多的胭脂是吧，就是那种粉扑子，擦脸上的。你也用了，对不对，你从小就开始用了吧，是几岁？”

刘婀嬷迟疑一下，道：“奴是十三岁开始初登台表演的，自然，从十三岁就开始表演了。”

我微微一笑。

这就对了。

古人。

或者说唐朝，至少初唐是差不多的。

小小姑娘家的，就已经要挑起成年人的担子了。最明显的例子，大唐皇后，长孙氏。

她大概就是十三岁嫁给了二凤吧。

然后二凤就很折腾她，让她一直生孩子。她前前后后为李二凤生了七个孩子，三儿四女，也不怪二凤喜欢她。要是不喜欢，会去不停折腾她，搞大她肚子吗？

有些历史资料上说二凤不喜欢长孙氏。

这叫不喜欢？

孩子都生七个了。

是七个。

要是都是男娃，可以一人发一个葫芦表演葫芦娃了。

但是，这样的皇后，位居高位，就活到三十多，就噶了。

这就是她早食禁果生小孩有下场。

古人无知，什么也不知道就瞎搞。

二凤要是在文明礼会，让一个十三岁的女娃给自已生孩子，早就抓起来打靶了。

法律规定，对未成年出手，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你一搞就是七个娃，让一个未成年的女子生七个，不打你靶都出鬼了。

说是爱情。

但代价就是长孙氏的早死。

我问了一下。

现在是贞观多少年呢？

反正长孙氏快没了吧。

她一没，二凤不好说，小太子孤是要受不了的。

说远了。

长孙氏又不是我老婆，她哪怕要死了，和我也没得关系。我圣母病犯了也不会给她治病。

倒是眼前这个女人。

刘婀嬷。

此女殊不简单。

她能成名，能一直撑到现在，可见她身体底子是不错的。我倒也不是不能投资她一下。

我说了。

“你用的，或者说你们用的化妆品，那种胭脂，里面有一定的有毒元素，铅。所以能让你们在年轻时青春动人。但代价就是铅毒入体，会渐渐提早衰老，会牙黄齿松，会皮黄起皱，会筋骨酸痛……”

我说到筋骨酸痛时，刘婀嬷动容了。

她应该有感觉的吧。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还可以。

脸上顶多是一些微的浅皱。

加上她的仪态气质，就算有了些细纹，也丝毫不输于那些个小姑娘。

但身体老了就是老了，掩饰不住的。

每年，身体酸痛的时间越来越多，不好再以阴雨天当借口了。

这不仅是过去的暗伤。

也是自已确实老了。

每一次跳起来，会感到十分吃力。

过去自已盈盈一跃的动作，现在则是要拼尽全力了。

最多只能说技术到位，却没有年轻时的轻描淡写的轻松。

现实如此。

自已是欺骗不自已的。

她忍不住一叹。

“我果然老了呢，也对，前儿天才又在跳舞时摔了一下，现在是越来越吃不住劲了，张班主说了，我已经不行了，我还有些不甘心，但我也是知道，我确实不行了。既然如此，那便当我们没见过了。”

她心中一暗。

觉得自已情况如此，正常人是不会要自已的，倘若面前的这个小郎君真有才情，又年少多金，他要什么女人不可得也，何必在自已这一老妇身上下功夫呢？有那钱，自已买几个小的，再请一二老嬷嬷教，也一样能好。这才是最理性的投资。

“慢。”

我叫住了她。

“你虽然老了，年龄大了，但一来是很多过去的暗伤在作祟，二来是有毒素入体，身体不健康，其实治好了，跳到三四十岁是没问题的，如果滋养有术，即便五六十了，也能轻舞一曲，至少当个老师，教教孩子是没问题的你要愿意，就跟我干，不愿意，当我方才什么也没说。”

眼前此女，不过三十左右。

她仍然可以跳很久。

如果她愿意降格。

愿意成为生化智能人。

那她更可以跳很久，很久的舞。

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好，既然如此，一言为定。奴之此身，就拜托郎君了。”

她答应了。

我原以为她会更多考虑的，哪知道她答应这么快。

不过后来我大约猜出来了。

她之所以答应，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我。

她这儿应该是识破了小太子的身份了吧。

我得说。

像这样开娱乐场所的，一定能够赚大钱。

既然能够赚大钱，会没有权贵下场吗？

你没有权贵的背景，搁这儿开场做生意？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权贵老爷们是搞慈善的吗？

没背景，当天就给你店门踏平了。

所以这间已经红起来了的春雨楼，毫无疑问也是有背景的。

既然如此，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太子的身份呢？

李唐会这么放纵 让一个小太子到处随便的跑吗？

正是我和小太子一起，这个刘婀嬷才会决定豪赌一场。

因为她也确实有些急了。

想想也是知道的。

真理的大牌，台柱子，是在晚上表演时出场的。

现在什么时候。

大白天的。

应该是没红起来的舞姬表演而已。

她这已经成了名的却在此出现，就是因为她年龄大了，表演会有失误，所以不能当台柱子了。

她是迫不得已才在此出现的。

她早就想早早把自已卖出去了。

但是，当红舞姬，找出路是很难的。

要么继续拼事业。

可这压力真是不是一般的大。

毕竟，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个张班主那样的人呢？

你不是张班主，创业时就要好好的思量一下。

不创业，那就是找地方就业了。

当教歌舞的嬷嬷，这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但这一行路子很窄。

除非，你不计名声，愿意去，那种地方。那也是可以的。但你既然去了那样的地方，过往千辛万苦保下来的名节，也就只能不要了。

想要找一条好路子，难啊。

对于刘婀嬷来说。

攀上了我，这就是大赚。

虽然这里也有风险。

比如我会在她进门后……你们懂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最终，她也只能在一堆选择项中，选一个她觉得最好的，赌下去。

我们商议定了，我甚至叫来了青叶公子，因为出具文书这是要保人的。

刘婀嬷也叫来了张班主。

这是春雨楼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

就是这个人办的春雨楼。

小太子上前，咦，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恭恭敬敬的给张班主行礼。

张班主姓张，吴兴人，也是舞姬出身。

但是她运气好，当年遇到了一个人，就直接追上去了。

那男人后来果然功成名就。

成了现在的卫国公。

而她，也就成了一品诰命夫人。

要说你都成一品诰命夫人了，还出来做生意，开办这座春雨楼？

这就是她老公卫国公的锅了。

话说，当年，卫国公灭了萧梁。

这从萧梁的后宫中抓了一批的宫女。

总不能直接放了吧，皇帝要是朝自已要怎么办？当然是押送至宫中。但唐宫已经有了很多的美女，不可能全部吃下。

再说，有一批宫女如果直接嫁给军汉太残忍了。

不会以为女子嫁给军汉都是好事吧？

你要知道，古代军队，基本都那样。

白给的老婆，真的都能接受，喜欢吗？

退一万步。

那些宫女就真愿意吗？

最终，仍然有一批妍丽殊色，砸卫国公自已手上了。

恰巧，卫国公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

世人都知道他的打仗水平，太高了。

至少某人应该是酸了。

某人领军那是说一不二。

但就这样也是……打后勤战。

而卫国公呢？

上面有不会打仗的李孝恭，在旁边添乱，下面又有卫国公将错就错，利用李孝恭的错误形成战机，打出漂亮的胜仗。

这是真把兵法运用得出神入化了。

和某个只能打后勤突袭的没法比。

要知道。

卫国公不是统军主帅，他是行军长史。

是管理军队行走的文官。

挂武职的文官。

是个参谋。

是个小副。

李孝恭才是大头。

但结果就是李孝恭打败仗，然后卫国公擦腚。

在这种情况下，卫国公灭了南梁。

不过，卫国公抓了这么多宫女，二凤大手一挥给他当赏赐了。

别说我什么都没给你。

这么多漂亮妞，你就偷着乐吧。

虽然卫国公真正的原配已经挂了。

张班主是妾室扶正。

但仍然能力压卫国公，让老头不敢生出花花心思。

于是卫国公就干脆把妞儿全给了张班主。

原以为张班主是没办法的。

养活这么多皮娇肉贵的女子，不容易啊。她们可不是仅一口饭就能解决的，她们的衣服，她们的化妆品，哪样不要钱啊。

于是，张班主这才开了这家春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