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端午鸡飞蛋打

芒种刚过，铁岭屯的艾草味混着化肥味飘满了沟沟岔岔。王大拿蹲在村委会院里焊铁桶，电焊火花把端午挂的小葫芦燎出俩窟窿眼。赵小芳拎着粽子叶走进来，抬腿就踹了他屁股一脚："让你编装粽子的筐，整这铁棺材干啥？"

"这叫全自动蒸煮一体机！"王大拿拍着油桶改装的锅炉，"柴火进去粽子出来，还能烧洗澡水..."话没说完压力阀"砰"地崩飞，米汤喷了刘二嘎满身，把他刚贴的手机膜弄出个貌似古人的剪影。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赵金凤扭着水蛇腰往后山钻，花布衫里鼓鼓囊囊塞着塑料布。李有才顶着新买的假发尾随，脑门子的汗把发胶冲出条小河沟："小凤，今年艾草长在坟圈子边上..."

"就你有嘴！"赵金凤回头剜他一眼，"去年在苞米垛，今年在坟圈子，咋的咱俩成了地下工作者了？"

草稞子里突然传来"咔嚓"声，大黑狗叼着首播手机窜出来，屏幕里弹幕疯狂滚动：午夜凶铃现场版！主播变狗了？

李有才的假发让艾草勾住，露出粘着苍耳的地中海。赵金凤的花布衫被荆棘扯开了线，塑料布里的账本复印件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王大拿举着绑镰刀的竹竿从坡上滑下来，裤裆挂住野枣树："好家伙，搁这儿演倩女幽魂呢？"

晌午头，松花江边十多台拖拉机排成蜈蚣阵。王大拿给车头焊上龙头，车斗里架着大铁锅："水陆两用龙舟，边比赛边煮粽子！"

赵小芳举着喇叭喊号子，江风把她的红头绳吹成天线宝宝。发令枪刚响，李有才的车突然喷出了黑烟——他偷摸在油箱掺了少量豆油，黑烟把龙头熏成了包公。刘二嘎的首播镜头里，拖拉机龙舟拖着粽子叶在江面画龙，弹幕炸锅：把古人气活了！这粽子是柴油馅的？

王寡妇往江里撒雄黄酒驱蛇，酒瓶子砸中朴人勇派来的无人机。冒着火花的机器扎进李有才车斗，引燃了成捆的干艾草。赵金凤尖叫着跳进江里，花布衫漂成水母，账本纸页粘在朴人勇的无人机残骸上，顺着江水漂向了镇里的方向。

傍晚炊烟起，赵小芳盯着大铁锅皱眉："让你包五十斤米，咋多出来二十斤呢？"

王大拿挠着被粽子叶划伤的脸："江米会繁殖..."话音未落，锅盖被蒸汽顶飞，粘豆包大的粽子雨点般砸下。李有才端着铝盆来接："多包点好，我给金凤送..."

"送个屁！"王寡妇掀开粽子叶，"这米里可都掺着定位芯片！"

王大拿笑的前仰后合的附和着说："最新定位技术，吃完能追踪到虎霸集团..."

赵小芳抄起粽叶抽他："你当人是貔貅呢？"

大黑狗突然窜进来，叼着一个粽子就跑。夜半全村人举着手电逮狗，光柱交织成天罗地网，照见草垛后正在啃粽子的朴人勇——狗屎味的排泄物从此在虎霸集团的厕所里扎了根。

此时的村委会灯火通明，李有才的假发滴着雄黄酒。赵小芳把账本复印件拍在桌上："坟圈子找账本，你俩挺会挑地方啊！"

"朴人勇逼的！"赵金凤裹着跟王寡妇借的花被单，"他说再不给账本，就告诉我男人..."

"你男人早知道了！"刘二嘎亮出手机，"他在广东看首播，刷了十个火箭问捉奸套餐多少钱！"

王大拿突然掏出个艾草香包："端午驱邪，送你..."

"驱你个头！"赵小芳把香包砸回去，里面滚出个微型录音器——昨夜草垛里的私房话正在循环播放。

第二天清早，朴人勇集团门口停了一排拖拉机，车头艾草摇曳，车斗里煮着雄黄粽子。朴人勇的貂皮大衣沾着江泥，举着喇叭的手首哆嗦："封建迷信不可取..."

"取你奶奶个腿！"王寡妇甩出个糯米粽子，精准地糊住了他的嘴，"这叫传统文化保卫战！"

大黑狗突然窜上车顶，爪子上粘着昨晚偷吃粽子的糯米。首播间里万人见证，朴人勇边吐糯米边被警车带走了。

回屯路上，王大拿递给赵小芳一个香草包。赵小芳摆弄着艾草香包，忽然摸到内侧有字："排污管我通，粽子管够吃"。

"德行！"她把香包别在了辫梢上。

后视镜里，刘二嘎正在首播吃粽子，脸皱成了菊花还硬撑："老铁们双击666，这馅儿越嚼越香！"

蝉鸣声漫过稻田时，赵金凤的花布衫还在派出所晾衣绳上飘扬。李有才的新假发被雄黄酒染成了红毛，远远望去像只斗败的公鸡。而江面上的拖拉机龙舟，正载着粽子开启新的征途——据说明年端午要赛到松花江入海口，让屈大夫尝尝东北咸粽的硬核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