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鉴天机

螟蛉子的狂笑在冰窟内回荡时，林砚腕间断裂的翡翠镯突然渗出金丝。这些裹着陈氏家徽的蚕虫并未死去，反而沿着他掌心的《山河社稷图》灼痕，在皮肤下游走出北疆十二卫最新的行军路线。

"陛下请看！"苏九的弯刀挑开冰棺中替身的朝服，露出心口处碗大的伤疤——疤痕走向竟与林砚幼时坠马的旧伤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替身手中攥着的半块虎符，正与林砚怀中那枚拼合成完整的狼头图腾。

崔明鸾突然割破指尖，将血抹在折梅裂开的肚腹。蛊虫遇血凝成诏书文字："...螟蛉承嗣，当以巫血为引..."她反手将短剑刺入苏九后心，剑锋却穿过虚影钉在冰棺上："三年前长公主用移魂术时，可曾料到今日？"

冰棺突然炸裂，替身的尸首化为齑粉。粉尘在空中凝成苏明璃的虚影，她的指尖正指向林砚眉心："砚儿，你颈后的胎记..."话音未落，折梅的残躯突然爆开，万千蛊虫裹着翡翠碎碴，在林砚后背烙出与冰棺替身相同的疤痕。

虿盆深处传来铁链挣断的巨响，十二尊青铜人俑眼眶中淌出血泪。它们背后的世家徽记逐个爆燃，灰烬里浮出的不是文字，而是各世家嫡子的生辰八字。当崔衍人俑的八字燃尽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崔府祠堂，所有牌位同时迸裂。

"原来如此。"林砚扯开龙袍，胸口浮现出完整的北疆舆图。他用苏九的弯刀割破手掌，血滴在"落雁峡"位置时，整座冰窟突然倾斜，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中沉浮着三千具戴青铜面具的玄铁卫尸首，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刻有"螟蛉"的玉牌。

苏九的虚影突然凝实，她撕开战甲露出脊背——那里纹着完整的《螟蛉诏》："...昭明三十五年，朕以巫族秘术裂魂为二..."每个字都在渗血，将冰壁染得猩红，"真正的传位诏书，在岳红缨弑君那夜就换了芯子！"

折梅的蛊虫突然汇聚形，竟是当年在地宫消散的柳掌柜。他缺指的手按在林砚颈后疤痕处："老臣等了整整三年，终于等到巫血养成的..."话未说完，虿盆血池中突然伸出青铜锁链，将他拽入池底。沸腾的血水里浮出半张焦黄的《塞下曲》，曲谱间隙的批注正是林砚幼时笔迹。

崔明鸾的剑穗东珠突然炸开，珠心暗匣里滚出枚青铜钥匙。当她将钥匙插入自己胸口的密文时，皮肤竟如门扉般左右分开，露出内里机械齿轮——这位以《女则》闻名天下的崔氏嫡女，竟是墨家最后的机关人偶！

"请陛下执钥。"崔明鸾的嗓音变成金属摩擦声，胸腔齿轮间卡着半卷丝帛，"此物藏在臣妾心窍三年..."丝帛展开的刹那，林砚看清那是苏明璃的贴身肚兜，血绘的北疆地图上，标注着十二处螟蛉祭坛。

冰窟顶端的招魂铃突然同时炸裂，翡翠碎碴在气浪中重组为玉玺。林砚将玺钮按入自己胸口的舆图，"山河永祭"的铭文突然暴长，如锁链缠住血池中的玄铁卫尸首。当第一具尸身爬出血池时，林砚看清他面具下的脸——竟是三年前战死的玄铁卫统领岳临渊。

"末将参见少主！"三千玄铁卫的吼声震落冰棱。他们心口的螟蛉玉牌逐个亮起，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北疆防线。岳临渊的雁翎刀劈开冰壁，露出后方深藏的军械库——每柄刀枪上都刻着崔氏私印，而火药箱的封条竟是王衍之的调令。

苏九的虚影突然凝成实体，她手中的弯刀化作玉笔："请陛下题写真正的继位诏书。"展开的明黄帛书上，岳红缨的血字正在消退，"螟蛉子的血，该还给真正的..."

话未说完，崔明鸾的机关手突然穿透苏九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半枚巫族命牌。当命牌嵌入林砚胸口的舆图时，整座皇城突然地动山摇，太和殿的龙椅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深达百丈的螟蛉祭坛。坛中央的青铜鼎内，浸泡着七具与林砚容貌相同的男尸，每具尸身的胎记位置都纹着不同世家的徽记。

折梅的蛊虫再次汇聚，这次凝成的是周教谕的样貌。他手中的戒尺沾满脑浆，在地面画出当年县学策论的题目："...论螟蛉承嗣之伪..."字迹被突然涌入的羽林卫踩碎，为首的将领摘下头盔，赫然是当年护城河沉船上的北狄巫师！

"时辰到了。"巫师手中的骨杖指向祭坛，"请陛下归位。"青铜鼎内突然伸出十二道铁索，缠住林砚西肢。当他的血滴入鼎中时，七具男尸同时睁眼，幽绿的瞳孔里映出大岳王朝三百年后的末日景象——烽烟中，唯有折梅的蛊虫仍在皇陵之上，拼出"山河永祭"的血色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