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九幽灯明（上）

暮雨初歇，叶天背着韩雪攀上擎天峰北麓时，山雾中浮动着幽蓝磷火。昏迷的少女发间结满冰晶，心口钟形印记随呼吸明灭，将周遭碎石震成齑粉。神雕在云层间盘旋哀鸣，右翼白骨森森——三日前强闯玄机阁禁制时，它用血肉之躯为二人挡下七十二道戮仙箭。

"就是这里..."叶天以剑拄地，望着眼前藤蔓缠绕的洞窟。岩壁上暗红色的符咒时隐时现，正是韩雪昏迷前反复呢喃的"北麓血符"。他并指划开掌心，将鲜血涂抹在符咒凹槽处，石壁突然渗出琥珀色的松脂，将二人裹成茧状拖入山体。

洞内别有乾坤，万年钟乳垂如利剑，地面积水倒映着穹顶星图。叶天将韩雪安置在青玉台上，指尖刚触及她腕脉，就被翻涌的魔气灼伤——少女脖颈己爬满青铜纹路，皮下似有活物游走。

"喀嚓"，玉台下的玄冰突然开裂。叶天挥剑斩碎冰层，寒气中浮起具水晶棺椁。棺中女子身着月白道袍，左手捏着半截焦黑的卦签，右手紧握的青铜灯盏竟与九幽幻象中的长明灯一般无二。

"这是...初代圣女？"叶天抚过棺面霜花，忽见韩雪心口印记与灯盏产生共鸣。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暴雨夜，圣女跪在棺前泣血立誓："以魂为油，封魔千载..."画面最后定格在她将灯盏按进胸口，青铜灯芯刺穿的却是韩雪今生的面容。

洞外忽起阴风，神雕厉啸示警。叶天反手布下七星障，却见岩缝渗出墨汁般的黑水，水中浮沉着无数惨白手臂。一道佝偻身影拄着人骨杖蹒跚而入，杖头骷髅眼眶里跳动着碧绿鬼火。

"老身奉转轮王之命，接引圣女归位。"孟婆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刮过青石，腰间悬挂的十二盏青铜灯映出韩雪扭曲的倒影，"这姑娘的魂魄，早该在三百年前入我九幽灯阵。"

叶天横剑而立，剑穗上系着的半块冰魄玉髓突然发光。光芒所照之处，黑水中浮出密密麻麻的往生签——每根竹签都刻着韩雪的名字，签尾系着发丝粗细的金线，另一端消失在虚空深处。

"好个痴情种。"孟婆咧嘴露出漆黑的牙床，"你可知这些牵魂丝另一头连着何处？"她敲击人骨杖，金线骤然绷首。韩雪突然睁开空洞的双眼，西肢反折如提线傀儡，指尖凝聚的冰刃首刺叶天咽喉。

剑锋偏转三分，堪堪挑断三根金线。叶天旋身抱住韩雪，颈侧被划出寸许血痕："韩雪！"怀中人瞳仁泛起妖异的金青双色，唇间飘出转轮王的浑厚嗓音："星君若肯自绝心脉，本王便许她做个灯阵掌令使。"

洞顶星图突然暴亮，神雕撞破岩壁俯冲而下。它残缺的右翼迸发七彩霞光，竟在虚空划出二十八宿阵图。孟婆惊退三步："燃魂星移术！你这扁毛畜生竟敢..."

神雕长啸震落钟乳石雨，尾羽尽数脱落化作星箭。叶天趁机斩断所有牵魂丝，抱起韩雪跃上雕背。最后一根金线断裂时，虚空传来转轮王的怒吼，九幽黄泉的虚影在洞内显现——奈何桥头，三百韩雪的转世身正被鬼差押往油锅。

"抓紧！"神雕周身燃起本命真火，撞向星图中央的紫微垣位。时空扭曲的刹那，叶天看见水晶棺中的初代圣女睁开双眼，灯盏飞出棺椁没入韩雪心口。

......

寒月高悬，二人一雕坠落在荒漠绿洲。神雕羽翼焦黑，头顶肉冠渗出金血。叶天以剑掘泉时，忽觉身后气息有异——韩雪静静立于月下，足尖轻点处绽放冰莲，心口灯盏映得肌肤透明如琉璃。

"阿天。"她转身轻笑，眉眼温柔如初遇，右手却悄然凝出弑神剑，"你看这盏'往生引魂灯'，可衬我今日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