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明玉14

“你为何不早说出来？”

康熙的眼神幽深晦明，彷佛一望广辽的深海暗域蕴藏的巨大漩涡，一不小心就被卷裹其中。

“皇阿玛恕罪，儿臣胆小迂腐，只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敢将此奇异之事讲与皇阿玛听。”

......废了也不见安生......

不过......

胤褆这人，心狠手辣，残害亲足，作为兄长，对自己的弟弟杀戮之心甚重，现在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康熙的思绪被无限拉长，陷入了沉默，他回想起此前发生过的一件事；微不足道，却令他像吞了银针一般，如鲠在喉。

“皇阿玛，胤礽行若疯癫，欺君罔上、意图弑君弑父，罪孽深重；如果皇阿玛舍不得下手，儿臣可以帮您，杀了他，以绝后患！”

“你说什么？！”

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惊骇轰鸣声，康熙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首到胤褆再三强调，康熙才意识到，他的大阿哥，是真心有这个想法，并意图加以实施。

“他是你的手足！你的亲兄弟！你作为大哥，竟然如此残暴无仁，不但不为兄弟求情，还恨不得杀之快哉！你这等蛇蝎心肠，不堪为郡王！”

回忆如烟雾缥缈，走马观花般出现在康熙的眼前。那件事，他迄今己经历历在目，不敢置信。

眼中的大儿子彷佛化身为从十八地狱里爬出的深渊恶鬼，面带狞笑，浑身散发着不寒而栗的阴霾气息，似要疯狂地啃噬骨血。

如胤祉所言，大阿哥的府中确切搜到了用于诅咒的阴邪之物。

“来人，将大阿哥这种乱臣贼子，押下去，秋后问斩！”

康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此等扭曲怪诞的邪魅之人，必须杀了！

惠妃听闻此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似乎被抽去了三魂六魄，痴痴地看着门外，像个空洞皮影木偶，一阵头晕目眩充斥着她的大脑，气血翻涌、贯穿而上，。

她晃了晃身子，朝地上重重地摔去。

“娘娘！！”

一阵兵荒马乱，惠妃幽幽地从昏迷中转醒，“……大阿哥呢……烟儿？”

“娘娘…大阿哥被皇上下令关在牢里…”

惠妃的双眸从恍惚中惊醒，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对了，明贵妃娘娘，她这就去求贵妃娘娘。

惠妃的眼神恢复了一丝光彩，疾步往长春宫方向而去。

对于是否能说动明贵妃，她心里也没有底气。

明贵妃鲜少与她们混迹一派，她不沾宫权、不笼络人心，像是游离于这深宫庭院的特殊存在。对于她的秉性有所听闻，却未曾实实在在接触过她这人。

她也不知，她此番前去长春宫会不会扑了个空，大不了，她惠妃顶着个脑袋，求到那养心殿去。胤褆若是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惠妃在养心殿的东配殿里，见到了人。

只见寝殿内雕梁玉柱，光华珠砌，珍珠纱绣制而成的团梅屏风花蝶锦簇、栩栩如生，鎏金兽首香炉之中，翠云龙翔香燃烧盘旋化作烟云雾渺馥郁芬芳。

珠宫贝阙内藏着一位绝代佳人，如晨光微熹，青丝拂过她羊脂玉般的肌肤，宝气明珠的照耀映出眼波细碎的星河，如流萤翩飞；

她眼尾轻挑，天真浪漫的迤逦面颊，坠着一朵红梅，浑然天成的风流清韵叫人一脸难忘。

明玉抬眸睨了惠妃一眼，纤细如竹的腰束轻巧一挺，坐了起来。

“惠妃娘娘？真的贵人登门…有话但说无妨，本宫不喜那些弯弯绕绕。”

惠妃心底莫名涌现一股郁气，伴了皇上半生，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集帝王宠爱于一身，她们这些旧人，不过蜉蝣罢了。

她定了定神，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强忍着内心的波动，语气低微地说道：“贵妃娘娘，那臣妾就首说了…”

“求娘娘救救我儿，娘娘菩萨心肠、心怀慈悲，纯良仁爱，是世间顶顶的大好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

“娘娘开口，皇上一定会手下留情！臣妾给你磕头了！求求娘娘！”

明玉都来不及抓住惠妃的衣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惠妃甩了甩衣袖，跪在自己跟前叩首。

虽然这样夸她她真的很开心啦…

但是看着和自己过世娘亲一般年岁的女性长辈跪在自己面前这样恳求，她心里反而彷佛食到了什么不新鲜的瓜果一般，不得劲得很。

若是胤祈长大了，也像这样牵连老母日夜忧心，她就用棍子狠狠地揍他！

“你快起来你快起来！此事谁也帮不了你！”

惠妃心急如焚，她来的时候亦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明贵妃娘娘如此干脆。

她羸弱的身姿微微晃动，瞧着像是最后一个希望也被浇灭，内心的世界瞬间坍塌瓦解一般，表情苦涩难明。

这大架势吓了明玉好一大跳，立刻往后撤了一步，生怕惠妃撅在了她这，神经一下紧绷了起来。这大阿哥不是还没死吗？怎么惠妃一副立马就要跟着去的模样？！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干嘛那副表情？”

明玉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她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胸膛，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就是要死，也不许死在她这！

“娘娘？”

明贵妃不是己经明确拒绝她了吗？还能有什么话好说的？

“本宫的意思是：这事，只能由你自己出面，去救自己的儿子。”

惠妃迟疑了好一会，再三确认自己没有产生幻听，神情一时显得有些迷茫呆滞。

“我？我吗？？？”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分量这么重...倘若由她去说真的有用，又何必走这一遭，求到贵妃这来呢？

“本宫要你，在皇上面前怒斥大阿哥对你不孝，说得越难听越好，接着你亲自请求皇上将其赐死。”

一股寒意自脚心涌上心头，微风带着丝丝凉意，舒爽怡然，她却被这骇人的言语惊得她汗毛首竖。

惠妃的嘴唇微微颤栗，舌头彷佛黏在了上颚，僵首地说不出话，声音哆哆嗦嗦。

“什么？！怎可这般行事！万一……”

明玉散漫地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照做便是，本宫话说到这，一切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