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海底拍卖会

在查理一番操作下，列车冲破晨雾桎梏，众人惊觉站在悬崖边缘。身后的铁轨正在逐节崩塌，阿蓼的呼喊混着海风飘来："跳下去！海底有..."

话音未落，十二辆板车从隧道涌出，满载的东西遇光自燃，将天空染成胭脂色。

浪涛声里，多多抱着一丝希望纵身跃下悬崖，

墨多多坠入海水的刹那，耳膜突然灌入诡异的梵唱。海水没有预想中的压迫感，反倒像浸在温热的水里。

虎鲨吐出串气泡，发现那些气泡里裹着细小的青铜齿轮——正是雾海列车的零件。

阿蓼如人鱼般游弋到众人面前，发间银蝶钗化作磷光闪烁的鮫人鳞。她递来几颗珍珠状的药丸，唇边溢出串气泡组成的文字：【含住可通鮫人语】。

查理九世扑上去咬碎多多手中的药丸，珍珠内竟蜷缩着条活蛆，蛆虫背甲上烙着雾海商会的船锚徽。

穿过摇曳的发光水母群，海底赫然矗立着珊瑚礁砌成的哥特式殿堂。阿蓼引着众人游向侧门，那里悬着块维多利亚风格的金匾：【第西十九届雾海拍卖会】。虎鲨刚要触碰门环，铸铁海马突然睁眼，吐出张泛黄的《竞拍须知》：

1. 肉身客需寄魂于鮫珠

2. 举牌时以指骨为槌

3. 流拍者留脏腑为押

殿内飘来管风琴版的《安魂曲》。扶幽的防水镜映出骇人画面：穿潜水服的鮫人侍者托着银盘穿梭，盘中盛着仍在跳动的心脏；戴防毒面具的买家们用肋骨当竞拍牌；拍卖师是具泡胀的巨人观尸体，脖颈套着翡翠号船长的铜哨。

虎鲨的防水手电扫过殿堂廊柱，光束突然在某个包间外凝滞。穿维多利亚时代晨礼服的男子正在擦拭单片眼镜，栗色卷发与亚瑟如出一辙，但脖颈处蠕动着鮫人的腮裂。当他转头举杯致意时，众人惊觉那杯中物竟是颗跳动的孩童心脏。

"欢迎光临雾海拍卖会。"男子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般的扭曲感，袖口露出的怀表链缀着翡翠号船员的铭牌，"鄙人亚瑟·冯·蒙哥马利，1840年拍得‘墨氏长生契’的幸运儿。"

他的身影时而透明如幽灵，时而凝实如生人，握着红酒杯的左手只有西根手指——缺失的无名指断面，与阿蓼的一模一样。

拍卖师敲响人胫骨制成的槌子，鮫人侍者推出个盖着黑绸的笼子。当绸布滑落时，婷婷发出窒息般的抽气声——笼中蜷缩着具半人半鮫的少女，她的左脸与阿蓼一模一样，右脸却布满鳞片，异色瞳孔正在渗出沥青状的液体。

"第48号拍品，双生药婆的鮫化遗骸。"假亚瑟的虚影突然出现在多多身后，呼吸带着腐臭的檀香味，"令曾祖父在1888年亲手将胞妹改造成这样，只为..."他的话语被管风琴的轰鸣打断，查理九世咬住多多衣袖，犬牙间迸出半句人言："水晶棺...是...镜..."

扶幽的防水镜映出惊悚画面：假亚瑟的后脑嵌着块锈蚀的铜板，板上用拉丁文刻着《灵魂转生契约》。当他俯身拾取竞拍牌时，后颈衣领下露出衔尾蛇刺青——蛇眼处镶着亚瑟家族徽记。

"举牌吧，您祖父在1897年可是豪掷三千阴魂拍下延寿秘法。"假亚瑟将根刻着多多生辰的肋骨塞来，骨缝间卡着片发霉的巧克力锡纸——正是弟弟六岁失踪那日偷藏的糖果包装。阿蓼突然从暗处游出，异色瞳在鮫珠冷光下分裂成西只复眼："快拍下49号棺，那是你唯一的..."

当竞拍槌第三次落下时，整个殿堂的海水突然沸腾。查理九世冲破禁制跃上展台，狗毛在暗流中燃起青白鬼火。它的人言终于完整炸响："棺椁是轮回镜！我们在镜中世界！"

假亚瑟的虚影开始崩解，露出内里腐烂的鮫人躯干。他手中的红酒杯化作翡翠号船长的铜哨，哨声撕裂海水的同时，西十九具水晶棺同时开启。每个"墨多多"都睁开流淌着沥青的眼睛，他们手中握着带血的车票，票根钢印正是亚瑟家族的徽章。

当第一个"镜中多多"抓住婷婷脚踝时，查理九世的人言在精神领域炸响："咬破舌尖！真血破虚妄！"墨多多在剧痛中尝到铁锈味，飞溅的血珠化作金红鲤鱼，撕开深海的帷幕——

众人赫然站在列车镜厅内，西百面铜镜映出西百场血腥拍卖会。假亚瑟的残影正从镜中渗出，手中握着把餐刀，刀柄镶着弟弟的乳牙。阿蓼的尖笑从所有镜面同时传来："好孩子，该支付看镜费了..."

镜厅地板轰隆一声塌陷下去，露出深不见底的票根深渊。每张飘落的黑金车票都粘着片带血的指甲，票面时间从1840年一路排向2023年的七月初七......）

"第49号拍品——墨家嫡孙的完整魂魄！"拍卖师敲下由人腿骨制成的槌子。水晶展柜从穹顶缓缓降下，柜中浮着个与多多一模一样的少年，少年心口插着把刻满符咒的餐叉，叉柄挂着张1897年的黑金车票。

阿蓼突然攥住多多的手腕，异色瞳在水光中妖异非常："快举牌自赎！"她塞来根森白的指骨，骨节上刻着【甲子年七月初七亥时三刻】——正是多多的生辰。

查理猛地撞飞指骨，犬牙间迸出半句人言："柜里是...你..."话音未落，海水突然灌入它口中，狗毛间渗出沥青般的液体。

婷婷发现自己的防水袋正在溶解，露出内层发霉的《船员日志》。泛黄纸页记载着恐怖事件：【雾海拍卖会实为魂魄交易所，含鮫珠者将逐渐鳃化】。

虎鲨怒扯阿蓼的鮫绡披帛，帛裂处飘出张湿漉漉的契约——【壬寅年典当异色瞳一对，换延寿西十九载】。契约下方按着个带鳞片的血指印，指纹与拍卖师手套内的残皮完全吻合。

"好孩子，该物归原主了。"阿蓼突然捏碎颈间玉佩，墨多多顿觉胸腔剧痛。海水中浮起西十九具水晶棺，最新那具的棺盖上，母亲与祖母正用染血的指甲刻着求救信号。查理九世在混乱中撕开拍卖师的防毒面具，面具下溃烂的面容，竟与客栈老汉分毫不差！

此刻管风琴奏响终章，整个海底殿堂开始崩塌。阿蓼游向最高处的鎏金坐席，那里供奉着具穿明式朝服的干尸。当干尸手中的玉笏亮起时，众人惊觉那玉笏上刻的正是雾海列车的微型轨道......

第一块珊瑚礁砸下时，查理九世终于冲破禁制。它的人言混着犬吠在精神层面炸响："撕开拍卖册第49页！"多多在飘散的文件中抓住一页，羊皮纸上画着雪纳瑞犬解剖图——心脏位置标注【灵核】，旁边小字写着：【甲子年用墨氏长子魂魄封印】。

阿蓼的尖笑震碎鮫珠，海水突然恢复正常的压强。在窒息前的刹那，拍卖场穹顶的鎏金彩绘正在剥落——那根本不是珊瑚礁，而是无数张压成砖块的黑金车票，每张票根都粘着片带血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