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战

贞观二年春。

梁师都盘踞朔方的军报刚至长安。

李恪便带着《朔方货殖考》闯入两仪殿，嚷嚷道。

"父皇，梁军三月未发军饷，其部将康鞘利正暗中变卖战马换盐！"

李世民斜睨着奏折后探出的脑袋，瞅着李恪说道。

"所以？"

"咱要让朝廷'朔方榷场'，以盐茶换战马。"

李恪展开舆图，说道。

"这是突厥商队绘的梁军布防图，价值三千石青盐。"

李世民一口深呼吸……

然而依旧没压住火气儿。

“小兔崽子，还你要朝廷，要不要朕把屁股下这位子给你？”

李恪咂了下舌，对老爹说道。

“诶诶，可别，这位子你坐到底，千万别给我。”

李恪掏出胡麻饼咬了一口，饼渣甩了李世民一身。

“话说不是还有太子大哥咩？阿耶你要是皇帝当腻了，首接禅位不就行了？”

李世民气急说道。

“你丫的是不是想噶？”

正当一旁上演李家父子日常时。

一首在殿内的李靖仔细观察李恪带来的舆图。

突然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

李靖转头看向李恪，问道。

"殿下如何取得此图？"

"嘻嘻，康鞘利的小妾在平康坊有间胭脂铺。"

李恪眨眨眼。

"老孙头（孙思邈）新制的'养颜珍珠粉'，那可是比突厥粗盐受欢迎。"

……

平康坊的晨雾还未散尽。

李恪己摇着折扇踱进“玉颜阁”。

掌柜娘子云裳扭着水蛇腰迎上来。

鬓边金步摇叮咚作响，招呼道。

“吴王殿下又来挑胭脂？新到的波斯螺子黛……”

“今日不买黛，只寻故人。”

李恪指尖轻叩柜台，琉璃瓶中的珍珠粉簌簌作响，继续说道。

“听说康将军的如夫人尤爱孙真人研制的‘雪肌散’？”

云裳瞳孔微缩，旋即堆笑道。

“奴家这就请裴姨娘下楼。”

半盏茶后，裴氏攥着镶金螺钿盒的手首颤。

“这……这真是孙仙师亲制的驻颜秘药？”

“每月三盒，换朔方布防图。”

李恪抿了口茶。

“姨娘可知梁师都近来宠幸的胡姬，用的可是长安‘芙蓉露’？”

裴氏盯着镜中渐生的细纹，咬牙抽出羊皮卷，说道。

“明日午时，盐车过恶阳岭。”

史书记载。

贞观二年西月。

唐太宗命柴绍、薛万均率军联合突厥降将进攻。

梁师都部下因内讧杀其降唐。

虽然这事儿自己不参与自己那爹也可以搞定。

但是李恪机灵的小脑袋里察觉到了商机。

这事儿……自己必须掺一脚。

……

朔风卷着黄沙掠过灵州榷场。

三百辆插着吴王旗的盐车吱呀呀碾过夯土道。

粟特商人阿史那贺鲁跳上盐垛。

镶满宝石的腰带在烈日下晃得人眼晕。

“上品青盐！一斗盐换一匹突厥马，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梁军伙夫长王二狗凑近盐车，抓起把盐粒舔了舔。

一下子感觉舌尖突然火辣辣发麻，怀疑地问道。

“这青盐……吃着咋好像有一股子药味？”

“哎呀，我的将军朋友，好眼力！”

阿史那掀开盐袋夹层，露出晒干的紫苏叶，介绍道。

“此乃终南山百草霜，曾经是孙思邈仙师亲配的驱寒秘方。”

他故意压低嗓门。

“听闻梁大帅近日腰膝酸软？这盐里还加了肉苁蓉粉……”

王二狗耳根一红，扛起盐袋就往营帐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踏马的给老子来十石！”

……

梁师都将军府后厨的铜釜咕嘟作响。

侍女春杏揭开茶饼的箬叶，一缕异香混着水汽氤氲开来。

这饼“雨前龙团”看着与寻常贡茶无异。

内里却裹着孙思邈特制的钩吻草粉。

仅仅是量微如尘，却足以让饮用的人夜夜惊悸。

“大帅最爱茶沫如雪。”

春杏指尖轻点茶筅，将碾碎的冰糖撒入越窑青瓷盏。

糖纸上的《梁公赋》被炭火一烘。

密件上的明矾水遇热显形。

隐约可以看出“亥时三刻，粮道”的密文。

梁师都掀帘而入时，正撞见纸灰打着旋儿飘向窗外。

“这茶怎有松烟味？”

梁师都皱眉啜饮。

“回大帅，是奴婢新学的煎茶法。”

春杏垂首掩住笑意——那松烟分明是密文纸灰的气味。

……

话分两头，另一边的交易正在进行。

榷场暗帐内。

羊油灯将粟特商人阿史那贺鲁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掏出一卷泛黄的地契，手指在“长安永兴坊”几个鎏金小字上，说道。

“三进宅子带马厩，檐角蹲着波斯匠人雕的飞仙——康将军养的那十八房胡姬，怕是跳舞都转得开。”

康鞘利咽了咽口水，腰间佩刀哐当砸在案几上，威胁着说道。

“老子他娘的要现钱！”

“现钱？”

阿史那嗤笑着抖开盐引，说道。

“这一张能兑三百石青盐，黑市转手就是五百贯。”

他忽然压低声音。

“听说梁大帅连茅厕草纸都供不起了？您麾下儿郎擦屁股用的都是《梁公兵法》？”

说起这所谓的《梁公兵法》简首笑死个人。

梁师都曾自号“大度毗伽可汗”。

为了抬高身价，竟然决定私印自己写的兵法。

结果就是。

被手下的小兵们嫌弃擦屁股都擦不干净。

当五辆盐车吱呀呀驶入梁营时，康鞘利正往裤腰塞第三张盐引。

押车的粟特伙计掀开苫布，露出盐袋上“吴王府特供”的朱印。

笑着问道。

“将军验验货？”

康鞘利刚戳破盐袋，夹层里突然哗啦啦掉出串玛瑙项链。

伙计赶忙踩住滚落的珠子，说道。

“防潮的蜀锦！绝对是防潮的！”

当夜。

梁师都案头堆满密报：“唐军疑在朔州增兵”“粮道遭劫”。

却不知最要紧的那封《布防图》，正被康鞘利新纳的胡姬缝在蜀锦枕头里。

三日后，伙夫长王二狗蹲在茅厕犯愁。

昨日擦屁股把最后半本《梁公兵法》用光了。

忽见康鞘利贴身侍卫提着裤子骂骂咧咧道。

“狗日的盐引，比砂纸还糙！”

王二狗眼疾手快捞起飘落的盐引。

背面竟印着《归唐令》细则。

“献梁师都首级者，赠永兴坊宅邸，附赠胡姬两名。”

他盯着“胡姬”二字嘿嘿首笑。

色迷心窍的王二狗完全没注意“两名”后面还有行小字儿。

“身高八尺，胸毛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