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孤身赴险

黄浦江的夜雾漫进十六铺码头时，苏晚晚正用解剖刀削着苹果。刀刃擦过杨秋萍耳际，半截青丝落在泛着荧光的血清报告上——那些扭曲的菌丝状细胞正沿着"红梅刺青"的脉络，在锁骨下方织成富士山轮廓的血管网。

"你当自己是赵子龙单骑救主？"苏晚晚突然将镀镍口红枪拍在解剖台，震得福尔马林罐里的胎儿标本眼皮颤动。这个总爱在尸体前跳华尔兹的疯女人，此刻却用止血钳夹起张泛黄照片：1937年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地窖，成堆的孕妇尸体腹部都烙着"母体"火印。

王屹的青铜傩面在汽灯下泛着尸绿，面具内衬的甲骨文突然渗出黑色粘液。军统最年轻的密码专家瞳孔骤缩："傩戏班上周在虹口神社全灭，这面具是用住持的头盖骨..."他话音未落，面具眼窝突然弹出两片水晶镜片，虹膜纹路竟与杨振业实验室保险柜的生化锁完全一致。

杨秋萍对着舷窗贴上人皮面具，镜中倒影却突然浮现母亲产房的血色黄昏。七岁那年在父亲实验室，她曾撞见浸泡在巨型培养槽里的赤裸女人——那些连接着脐带的母体在淡绿色液体中沉浮，后颈的朱砂痣与记忆中的母亲如出一辙。

海关钟声撕裂江雾的刹那，货轮汽笛喷出的煤渣打在劳工们皴裂的脸上。杨秋萍裹在散发着鱼腥味的棉袄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溃烂的刺青。三天前混入戴笠公馆窃取密电时，那瓶贴着"昭和十二年"标签的血清在静脉中炸开的灼痛，此刻正随着江涛拍击声在她骨髓里震荡出摩尔斯电码。

"杭州丝绸"木箱在颠簸中裂开缝隙，杨秋萍的瞳孔突然收缩——成捆的三八式步枪枪托上，赫然烙着父亲实验室的"19"号火印。1941年哈尔滨暴雪夜，父亲就是用这种改装步枪击穿石井西郎的防毒面具，弹壳上刻着的甲骨文密码至今未破译。

货舱深处突然传来日语喝骂，杨秋萍贴着集装箱的铆钉屏息。穿白大褂的军医正用听诊器检查劳工心脏，不锈钢器械盘里泡着熟悉的绦虫标本——正是三年前父亲寄来的最后一份"礼物"，那封沾着脑浆的信笺上写着："虫卵在昭和血脉中休眠"。

"体温异常！"军医的镜片反光割裂黑暗，杨秋萍锁骨下的血管网突然迸发萤蓝光芒。她翻身滚进木箱夹层时，苏晚晚改装的口红枪从袖口滑落，枪管雕刻的《璇玑图》纹路竟与傩面内侧的甲骨文产生共振。子弹穿透木箱的瞬间，某个劳工后颈爆开的血花里飞出成串加密蝴蝶，翅膀上的磷粉在月光下拼出"活体实验舱"的片假名。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杨秋萍在翻倒的木箱间抓住捆丝绸。墨绿色绸缎展开的刹那，她看见父亲用隐形药水绘制的富士山地下工事图正在渗血——那些标注着病毒培养室的等高线，竟与王屹上月破译的天皇敕令残卷完全重合。

底舱传来铁链拖曳声，杨秋萍贴着渗水的舱壁挪动。穿和服的女人正在用三味线弹奏《君之代》，琴弦却是浸泡过福尔马林的人体肌腱。当女人转过脸的瞬间，杨秋萍的仿真面具突然融化——那张与母亲遗照一模一样的脸上，左眼窝里蠕动的蛆虫正拼出戴笠的军统编号。

"秋萍小姐，令尊的骨灰好暖和啊。"女人从振袖中捧出青花瓷坛，坛口封印的符纸上爬满父亲实验室特有的霍乱弧菌。杨秋萍的傩面突然迸发青铜锈味的声波，将瓷坛震成齑粉的刹那，某个加密频段的电波穿透海雾，在黄浦江对岸的百乐门舞厅引爆了戴笠的专车。

货轮驶入公海时，暴雨冲刷着甲板上的血渍。杨秋萍蜷缩在救生艇里，看着掌纹中浮现的富士山雪线渐渐透明。王屹临别时塞进她旗袍夹层的怀表突然鸣响，表盖内侧的全家福照片上，母亲孕肚表面的尸斑正在重组为倒计时数字——距离病毒爆发还剩167小时28分。

浪涛中浮起成片荧光水母，每只伞盖上都烙着"母体"的片假名。杨秋萍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父亲教的甲骨文呼吸法在肺部凝成冰霜。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平面时，她听见海底传来熟悉的摩尔斯电码——那是1937年母亲产房的心跳监护仪节奏，此刻正与富士山实验室的核反应堆共振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