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忆海

青铜镜的裂纹在子时渗出暗红血丝，顾昀的玄甲撞碎镜面时，林辰嗅到了熟悉的龙涎香混着铁锈味。未及反应，后心便传来剧痛——不是刀剑入肉的锐利，而是某种古老机括的冰冷触感。镜面漾开涟漪的刹那，他看见现实中的沈昭然瞳孔里游动着双月倒影。

"该看清真相了。"顾昀残破的佩剑抵住林辰咽喉，剑格处的青铜卦签突然旋转。镜中世界在金属摩擦声中坍缩重组，林辰坠入时间的旋涡，无数记忆碎片如卦签般刺入西肢百骸。

五岁的自己在镜廊尽头哭泣，手中的鎏金铃铛坠着半截脐带。袁青阳的道袍拂过青砖，袖中滑出的青铜刀刻满北疆咒文。林辰想嘶吼却发不出声，眼睁睁看着那刀尖挑开幼童衣襟，寒光没入心口的瞬间——

"咔嚓。"

不是骨裂声，是机括咬合的脆响。袁青阳剖出的心脏竟裹着青铜外壳，齿轮间渗出金血。他将半块龙晶塞进胸腔缺口，晶体内游动的双头蛇突然暴长，毒牙刺穿幼童的龙鳞胎记。

"别碰！"林辰的指尖刚触及幻象，镜面突然迸射血光。现实中的剧痛从后心蔓延，沈昭然的匕首正在他体内搅动，刀柄处的青铜蛇首咬住脊椎。镜中世界开始崩解，幼童的哭声与现实的狞笑重叠，记忆的齿轮卡进现实的锁孔。

顾昀的残影突然凝实，他心口的机括装置迸出三百青铜卦签。签文在镜中组成北斗困龙阵，将林辰的意识钉死在五岁那年的鎏金摇篮前。袁青阳的幻象转过头，手中的龙晶映出二十年后沈昭然扭曲的脸："好孩子，这才是完整的换魂术..."

现实中的血浸透镜面，沈昭然的匕首柄裂开，掉出枚带血的银锁。林辰在濒死间看清锁芯刻文——"乙未年七月初七"，与幼童腕间长命锁的缺口完全契合。镜中世界的龙晶突然爆裂，钻出的双头蛇咬住现实中的匕首，时空在蛇牙处产生诡异的交叠。

沈清欢的尖叫刺破混沌，她后背的龙鳞胎记离体飞出，化作金甲裹住破碎的镜面。顾昀的残躯突然抱住沈昭然，心口机括中伸出青铜枝丫，将三人缠成血肉卦盘。林辰在最后的清明中握紧银锁，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

金血喷溅的刹那，记忆海沸腾。

他看到五岁的自己从祭坛爬起，胸口的龙晶长出青铜卦签；看到沈昭然在冰棺中睁开异瞳，将蝎形刺青烙在女婴肩头；最后定格在袁青阳破碎的道袍里，那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机括身躯正渗出鲛人油。

镜面彻底炸裂时，现实与幻象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星盘。沈昭然握着半截匕首跪在血泊中，她的发髻散开，露出后颈的青铜卦签——签文正是二十年前刻在龙晶上的"偷天换日"。

子时的更鼓在血月中响起，林辰攥着银锁残片倒下。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顾昀机括心脏中掉出的半卷《换魂录》，正被沈清欢染血的手指翻开，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片干枯的荷瓣——与太庙地宫冰棺中的信物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