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盐铁令**

（上）

永昌七年的梅雨浸透了梧州城的每一块青砖。

林辰跪在城隍庙斑驳的蒲团上，香案裂缝里钻出的蜈蚣正爬过他渗血的膝盖。陈九用枯枝蘸着雨水画出的地形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用密药处理过的北疆布防图。

"沈家每月初七经漓水渡运出的不是盐铁，"老宦官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刮过青石，"是裹在锡锭里的尸体。"

供桌上的蜡烛突然爆出灯花。林辰凝视着陈九残缺的右手小指——五年前矿场暴动那夜，正是这只手将他推进运尸车躲过追兵。此刻那截断指正指着地图上的狼头标记："他们的马蹄铁印着北疆王庭纹，但铁匠刻意磨掉了狼耳的锯齿..."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袖箭穿透窗纸。陈九旋身将林辰护在身下，箭簇入肉的闷响混着血腥气炸开。林辰的瞳孔中倒映着老宦官后颈的刺青——那是用朱砂与鸩血绘制的凤凰，此刻正随着生命流逝逐渐褪色。

"盐铁令符节在沈家宗祠..."陈九的喘息带着血沫，"记住...月圆时..."

破空声再起。林辰滚向供桌后的暗格，看着追兵的黑靴踏碎陈九指骨。月光从那人腰间玉佩的螭纹孔洞漏下，在地上投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这是大内影卫独有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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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五更天的梆子声里，林辰将脸埋进沈府管事的皂靴阴影中。

"求管家收留，小人愿签死契。"他颤抖着递上沾血的玉蝉，刻意露出颈后烧伤——那是三年前为救沈家货船留下的印记。管事沈禄着玉蝉腹部的"玥"字，目光扫过少年与画像中人相似的眉眼。

"倒是个伶俐的。"沈禄突然抬脚碾住他手指，"可知沈府规矩？新奴需饮鸩酒明志。"

瓷碗中琥珀色的液体映出林辰苍白的脸。他想起陈九教过的辨毒口诀："鸩羽沉，孔雀升..."当细微的银屑在酒面聚成凤尾状时，他仰头饮尽——这是掺了孔雀胆的慢性毒，而非见血封喉的鸩毒。

沈府地牢的阴冷渗入骨髓时，林辰用藏在中衣夹层的磁石缓缓吸出胃中毒液。隔壁囚室突然传来铁链响动，腐臭中混着一丝熟悉的沉香味——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龙脑香。

"小子..."沙哑的女声从墙缝渗出，"想活命就寅时三刻去西跨院水井。"

月光偏移的刹那，林辰看见老妇从墙洞递来的半枚玉珏——与他怀中的玉蝉缺口完全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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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沈家宗祠的青铜兽首在雨中泛着血光。

林辰贴着滴水檐潜行，腕间新烙的沈家家奴印记还在渗血。白日里他在西跨院井底发现的密道，此刻正涌出带着咸腥味的风——那是海盐与尸油混合的味道。

当他按动第七块影壁砖时，机关齿轮的转动声惊醒了梁间蝙蝠。密道石阶上的抓痕深达三寸，像是猛兽利齿所留，但林辰认出这是北疆刑具"狼牙镣"的痕迹。

地底祭坛的景象令他窒息。

九根玄铁柱缠绕着浸泡尸油的锁链，中央祭台上供奉的并非祖宗牌位，而是一枚刻满突厥文的青铜虎符。更骇人的是西周壁画——沈家先祖竟身着北疆王庭服饰，正在接受大周皇帝的朝拜！

"这盐铁令原是我族回归王庭的钥匙。"沈明玥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少女赤足踏着血符，手中提着的琉璃灯映出墙上的暗格："你可知当年镇远侯为何留你性命？"

林辰的指尖己触到暗格中的符节，冰冷的触感首刺骨髓。沈明玥的笑声混着锁链震动："因为你需要活着见证——你们林氏皇族，本就是我阿史那部落在中原的看门犬！"

祭坛突然剧烈震颤。林辰在崩塌的碎石中抓住符节，符身刻着的突厥文此刻清晰可辨——"天命永昌"。当沈家私兵的火把照亮地宫时，他终于明白陈九临终未说完的话：

月圆时的漓水渡口，飘来的不是运盐船，而是载着北疆狼旗的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