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火凤涅槃**

火龙撞破琉璃窗的刹那，林辰嗅到硝石混着龙血树脂的气息——这是御林军专用的火弩配方。他旋身滚入沈昭然卧房，鲛绡帐幔在热浪中化作灰蝶，露出端坐在紫檀棋枰前的沈家公子。本该散落满地的酒坛变成沙盘，北疆地形图上山川竟用白骨堆砌而成。

"小林子来得正好。"沈昭然执黑玉棋子弹向狼首关，棋子嵌入沙盘时触发机关，墙壁翻转出成排冰鉴，"尝尝西域进贡的冰髓，可压惊。"他笑着推来玉盏，盏中寒雾里沉浮的，却是林辰安插在沈府的眼线头颅。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林辰剑锋挑翻冰鉴，头颅滚落处露出暗格里的机括铜盘。沈昭然突然抬脚重踏地面，莲花砖应声塌陷。林辰坠落的瞬间瞥见对方腰间新佩的弯刀——刀柄缠着皇室暗卫专用的金蚕丝。

腐臭味扑面而来。林辰以剑拄地稳住身形，火把光芒里显现的景象令他窒息：三十架玄铁弩机列阵如林，机括处的中原徽记在火光中泛着幽蓝。更骇人的是弩机后方堆积如山的尸骸，皆着十五年前制式的皇城守卫军铠甲，心口位置插着刻有沈家印记的透骨钉。

"这些破云弩本该守卫宣德门。"顾昀的声音自尸堆后传来，他手中火折子照亮弩机内侧铭文，"永昌二十三年兵部造，编号天甲十七至西十六。"火光照出他脖颈处新添的伤口，翻卷的皮肉间隐约可见金属光泽。

沈昭然的冷笑在穹顶回荡："顾先生竟识得先帝年号？"他突然拉动垂在耳畔的金铃，尸骸们突然抽搐着站起，腐烂的手指扣上弩机扳机。林辰看见那些生锈的箭槽里，淬毒的箭簇正泛着与药人金瞳相同的光芒。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顾昀甩出银丝缠住林辰腰际。毒箭擦着发梢钉入石壁，溅起的火星点燃满地尸油。火龙瞬间蹿起三丈高，将沈昭然的身影吞没。林辰在热浪中听见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三十架弩机同时调转方向对准地宫顶部的承重柱。

"他要活埋我们！"顾昀拽着林辰扑向尸堆后的暗道。玄铁弩箭射穿梁柱的轰鸣声中，林辰摸到具尸骸怀中的青铜腰牌——正面刻着"皇城司戍卫统领赵衍"，背面却有道新鲜剑痕，与他袖中那枚从刺客身上取得的残牌完全契合。

地宫崩塌的碎石如雨坠落，顾昀突然将林辰推进石龛。他旋动佛像左眼，佛掌轰然开启露出密室，墙上密密麻麻挂着人皮面具。最中央那幅面容让林辰血液凝固——竟是三年前病逝的国师，而面具边缘的刺青与顾昀耳后疤痕如出一辙。

"拿着这个。"顾昀撕下幅绘有宫婢相貌的面具按在林辰脸上，冰凉的触感瞬间渗入肌理。林辰对镜望去，铜镜里赫然是沈清欢的贴身侍女春桃。此时外间传来沈昭然的狞笑："好侄儿，且看姑母送你的及冠礼！"

透过裂缝望去，沈老夫人凤头杖顶端嵌着的缅茄珠正与顾昀那块玉佩共鸣。杖身裂开露出中空管槽，一柄刻满咒文的青铜钥匙缓缓升起。林辰突然想起虎符内侧的锁孔形状，与这钥匙的齿纹分毫不差。

地宫彻底坍塌前，顾昀抱着林辰跃入暗河。湍急水流中，那些玄铁弩机残骸上的中原徽记逐渐剥落，露出底下被遮掩的飞鸢暗纹。林辰在昏沉中抓住顾昀衣襟，透过湿透的布料，触到他心口处坚硬的凸起——是半枚虎符的形状。

上岸时，护城河面漂满焦黑的机关零件。顾昀从河底淤泥里捞起块扭曲的玄铁板，火光下显出被熔毁大半的铭文："永昌二十三年...诏令...改铸..."残余字迹与林辰怀中先帝密诏的朱批笔迹完全相同。

五更梆子响时，城南乱葬岗突然腾起青色焰火。林辰跟着顾昀摸到坟茔深处，见七具新棺摆成北斗阵。开棺的瞬间，腐臭味中混着龙涎香袭来——棺中尸首皆着御前带刀侍卫服饰，右手紧攥的密信蜡封上，印着当朝宰相的私章。

"这才是真正的破云弩。"顾昀敲击棺木侧板，夹层中滑出微型手弩，弩身刻着与沈昭然佩刀相同的金蚕丝纹路。林辰扣动扳机，弩箭射穿柏树时爆出磷火，将树皮烧灼出北疆文字——正是他在第十八章破译的"焚东仓为号"。

启明星升起时，顾昀突然握住林辰持弩的手，带他瞄准皇城方向："看清楚了。"弩箭破空之声惊起寒鸦，箭影在曦光中突然分裂成七道，钉在七座角楼飞檐。林辰的夜视能力让他看清箭尾系着的银铃——与顾昀油纸伞上的铃铛完全相同，此刻正在风中拼出《广陵散》的曲谱。

"这把火从十五年前就开始烧了。"顾昀掰开弩机核心，取出血色玉玦扔给林辰。玉玦缺口处渗出金线，在空中组成先帝印玺的虚影。林辰忽然记起，儿时在父皇书房见过的北疆战报，边角处总有这样的金线水印。

远处传来马蹄声，顾昀将玉玦按进林辰掌心："该你执棋了。"他退入晨雾的身影逐渐透明，唯有那句话飘散在风里："沈昭然卧房的沙盘之下，埋着你母妃的七星锁心簪。"

林辰握紧玉玦奔向沈府废墟，在残存的狼首关沙盘模型下，挖出支被血沁透的凤簪。簪头七颗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投射在断壁上的光斑竟组成大周疆域图。当他的血滴在簪尾时，疆域图中突然亮起三十六个红点——每个都是玄甲军沉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