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鹤影迷踪**

暴雨如注，藏书阁的琉璃瓦在夜色中泛着青白冷光。林辰的鹿皮靴踩碎檐角积水，湿透的鸦青劲装紧贴着脊背。他伸手抹开眼前雨水，指腹突然触到梁柱凹痕——是飞鸢展翼的图腾，羽尖还沾着未干的朱砂。

"喀嗒。"

瓦片轻响自头顶传来，林辰反手拔出袖中短剑。雨幕中忽然撑开一柄素白油纸伞，伞面绘着水墨鹤影，执伞人玄色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银铃在伞骨间摇晃，却诡异地不发出半点声响。

"少将军夜探飞鸢阁，可是要找这个？"顾昀指尖轻弹伞柄，雨滴竟悬停在半空，排列成泛着幽蓝光芒的琴谱。林辰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广陵散》第七叠，父皇亲谱的战曲中，唯有这段藏着北境狼山的哨位布局。

惊雷炸响的刹那，十三道银光破雨而来。林辰旋身避开淬毒暗器，短剑挑飞三枚透骨钉，却见顾昀仍立在原地，伞面转动间将暗器尽数吸入水墨鹤影。染血的铁蒺藜在伞面上晕开红梅，那只墨鹤竟似要振翅飞出。

"屏息！"顾昀忽然甩伞为盾，伞骨中迸出清越琴音。林辰闻到甜腻异香，立即以袖掩面。屋檐下传来重物坠地声，七名黑衣刺客摔在青砖地上，脖颈皆缠着极细的金线。

雨势更急，林辰的剑尖抵住顾昀咽喉："你早知道今夜有伏击。"

"少将军不妨猜猜，"顾昀轻笑，染血的指尖抚过伞柄机关，"这金线是用药人脏腑淬炼，还是拿玄甲军的锁子甲熔铸的？"他说话时，悬空的雨滴琴谱突然扭曲重组，浮现出狼山隘口的兵力标记。

一声惊叫刺破雨幕。林辰循声望去，沈清欢提着宫灯跌坐在回廊，琉璃灯罩映出骇人景象——十二个瞳孔泛金的药人正列队穿过庭院，他们肩扛的樟木箱缝隙间，正缓缓渗出暗红血水。

药人们的足印在雨水中泛着诡异靛蓝，林辰注意到他们后颈都有梅花状烙印。顾昀的伞面不知何时己转向西侧角楼，伞缘银铃终于发出声响，却是《广陵散》最险峻的第十叠变调。

"沈家竟把活人炼成搬山傀。"林辰剑锋微颤，那些药人搬运的箱子里传来熟悉的铁锈味——是北境特产的玄铁，通常只用来打造皇室暗卫的弯刀。

顾昀突然扣住他执剑的手腕："看第三口箱子。"暴雨冲刷开箱盖缝隙的封蜡，半截苍白手臂垂落出来，腕间戴着鎏金螭纹护甲。林辰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三年前战死沙场的皇叔，肃亲王李承弈的遗物。

药人队伍突然停驻，所有金瞳齐刷刷转向藏书阁。顾昀指尖在伞柄连点七下，悬空琴谱骤然炸成水雾。林辰听到极轻的机括转动声，十八根伞骨同时射出银针，暴雨中顿时绽开朵朵血莲。

"走！"顾昀拽着林辰跃下飞檐，身后传来木箱爆裂的巨响。林辰回头瞥见染血的玄铁碎片漫天飞射，其中一片擦过他耳际，上面赫然刻着飞鸢阁的暗纹。

沈清欢的宫灯滚落莲池，最后的光亮里，林辰看见顾昀腰间的羊脂玉佩——蟠螭纹中央嵌着的，分明是父皇随身三十年的缅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