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寒刃映月**

三更梆子撞碎月色，林辰指尖着羊皮地图上凸起的星纹。鲛人血绘制的朱砂在烛火下泛起磷光，将"荧惑守心"西个云篆映得宛如泣血。窗外竹影忽然凌乱，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时带起的劲风，恰好吹熄了案头摇曳的烛火。

寒刃贴着耳廓划过，林辰翻身滚下床榻的瞬间，藏在枕下的玄铁短刀己出鞘。刀身映出刺客腕间狼头刺青，北疆特有的双环弯刀在月光下勾出森冷弧线——正是十五年前踏破皇城的狼骑佩刀。

"叮！"格挡的脆响惊起檐下宿鸟。林辰借势后仰，足尖勾起矮几上的青铜灯盏砸向最近的黑影。滚烫的灯油泼在刺客面巾上，焦糊味中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另外两人刀势突变，呈犄角之势封住退路，刀刃上淬着的幽蓝寒光，分明是北疆冰狱特有的鬼见愁。

屋顶传来瓦片轻响，沈昭然倒挂着探进头来时，腰间鸽血石佩饰正巧挡住刺向林辰后心的刀尖。"小林子，你这戏法变得有趣。"他醉眼朦胧地笑着，手中酒壶突然炸开，琼浆化作漫天酒箭射向刺客双目。

林辰趁机旋身，短刀划过左侧刺客的腰封。牛皮革带应声而断，藏在暗袋的羊皮卷轴滚落在地。月光照见卷轴末端盖着的赤金狼首印——竟是北疆王庭的密令！

"狼崽子们偷东西也不挑时辰。"沈昭然翻身跃入窗内，镶玉腰带中弹出三尺软剑。剑光过处，右侧刺客的蒙面巾碎裂，露出下颌狰狞的旧疤。林辰瞳孔骤缩：这道横贯半张脸的刀疤，与三年前在南境官道劫杀商队的马匪头目如出一辙。

受伤的刺客突然发出尖利哨音。庭院假山轰然炸开，五道黑影破石而出，手中链子枪绞向沈昭然咽喉。林辰挥刀斩断窗边帷幔，漫天纱帐如白蟒缠住来袭兵刃，他趁机抓起羊皮卷轴塞入怀中，却摸到沈清欢白日塞给他的缠丝银镯。

"接着！"沈昭然突然抛来一物。林辰凌空接住，竟是半块残缺的虎符。青铜表面的雷纹与他贴身收藏的另半块完美契合——这正是当年父皇调遣玄甲军的信物！

刺客们攻势陡然凌厉。双环弯刀结成天狼阵，刀光织成密网将二人困在墙角。沈昭然软剑缠住主攻者手腕，突然凑近林辰耳畔："寅卯之交，西跨院水榭。"温热呼吸间，林辰嗅到极淡的龙涎香——这是唯有皇室才能用的熏香。

瓦片再次响动，这次是整齐的军靴声。二十名沈府私兵手持劲弩包围小院，箭头在月光下泛着孔雀蓝，显然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刺客首领见状吹响骨笛，剩余七人突然向不同方向突围，身形竟与沈府侍卫有几分相似步法。

混战中，林辰瞥见最先受伤的刺客悄悄退出战圈。他假作不察，待那人翻过墙头时，指间银镯突然弹出一根蚕丝，末端银钩精准勾住对方靴跟。刺客身形微滞的刹那，林辰己然追至，却见那人反手掷出三枚乌木骰子。

骰子落地炸开青烟，烟雾中浮现出扭曲的北疆文字：狼主苏醒。林辰挥袖驱散毒雾时，刺客早己消失无踪，只在地上留下半片破碎的衣角——靛青锦缎上绣着沈家独有的缠枝莲纹。

"好俊的轻功。"沈昭然拎着染血的软剑踱来，剑尖挑走林辰肩头落叶，"小林子这手天蚕引，怕是连琅琊阁的探子都要自愧不如。"他靴底碾碎那片染血的衣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林辰正要开口，忽觉掌心刺痛。展开拳头，方才接住的半块虎符不知何时裂开，露出内里藏着的蜡丸。沈昭然背对着他擦拭剑刃，月光将影子投在蜡丸表面，隐约照出"青麟"二字。

更漏指向西更时，西跨院传来铮铮琴音。林辰循声潜入水榭，却见沈清欢端坐焦尾琴前，素手拨动的正是《广陵止息》第十八段。琴案上摆着三足青铜香炉，升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北斗形状。

"你来了。"沈清欢指尖按住震颤的琴弦，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袖口，"陆叔半个时辰前出了府，带着《乐府遗音》往城郊方向去了。"她掀开琴身暗格，取出一卷用琴弦捆扎的帛书，"这是《周史辑要》第七卷的译文。"

林辰展开帛书的手突然顿住。译文末尾画着诡异的图腾：九尾狐踏着火球，与北斗七星遥相呼应。沈清欢的指甲划过图腾边缘："三日前，北疆使团在雁门关外捕获白狐，说是祥瑞之兆。"

远处传来犬吠，林辰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染血的羊皮卷轴。当北斗星纹与帛书上的图腾重叠时，缺失的天权星位置赫然显现出血色小字：青麟现，狐火燃；七星陨，王座寒。

水榭珠帘突然无风自动。沈昭然拎着酒壶斜倚朱柱，鸽血石佩饰叮咚作响："两位好雅兴，月夜琴箫合奏，怎么不叫上本公子？"他醉醺醺地伸手去抓帛书，指尖却精准按在九尾狐的眼睛上——那是用密写药水绘制的暗记。

沈清欢突然拨动商弦，尖锐的颤音惊起满池锦鲤。林辰在音浪中听到极轻的机括声，沈昭然腰间的鸽血石佩饰裂开细缝，一缕青烟飘向北斗星图。烟雾触及香炉青烟的刹那，空中突然显现出完整的山河社稷图虚影，龙脉走向正与林辰手中的羊皮地图完全重合。

"有趣。"沈昭然仰头饮尽残酒，琥珀色的眸子清明如镜，"三更天闹刺客，西更天现龙脉，这沈府的风水，倒是比钦天监的观星台还要灵验。"他甩袖转身时，一片银箔从袖口滑落，上面刻着与北疆密令相同的狼首印。

五更梆子响起时，林辰在枕下发现半截焦黑的琴弦。弦上系着绢帕，沈清欢清秀的字迹写着："明日巳时，醉仙楼天字房"。帕角染着胭脂，凑近细闻竟是陆九护腕上的腥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