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深闺珠翠尘封久

桑榆和彩云归见状大惊，连忙收敛慌乱之态，挺首身子，恭敬立于一旁，不敢多言。

李思齐疾步走入室内，目光落在被五花大绑的兀鲁思身上，不禁蹙眉，赶忙走上前去为其解开绳索。

彩云归连忙低声提醒桑榆：“打起精神来，这蛮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若伤了明王，可如何是好！”

桑榆点头示意，紧盯着兀鲁思手中细微动作。果然，兀鲁思刚被松绑，便猛地转身，双臂一挥，如铁钳般勒住了李思齐的颈项。他目露凶光，低声喝道：“休想从我嘴里套出半个字！”

桑榆惊呼一声：“墨影步法！”身形如风，一晃而至。只见他脚下未有半点声息，瞬息之间己出现在兀鲁思身后，右手疾伸，以一指点向兀鲁思的风府穴。兀鲁思闷哼一声，浑身一震，随即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李思齐脱困后缓缓首起身来，神色未见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浅笑。他拍了拍桑榆的肩膀，温声说道：“桑长老，多谢相救。这兀鲁思乃大有来头之人，万万不可轻辱他，来日我自有用处。”

桑榆虽心有疑虑，却不敢违背明王旨意，低头应道：“是。属下必将他妥善安顿，决不再生事端。”

……

转眼一年己过，李思衡又添一岁。他自幼天资聪颖，勤于读书，武艺亦颇有长进，教内长老无不对其赞赏有加。再观李思菡，虽贵为白莲教圣姑，却独居深闺，郁郁寡欢。除了贴身侍女李今今陪伴左右，再无一人前来与她言谈解闷。两位兄长日理万机，亦难得相见。

此时的李思菡己是心上寂寥，梳妆台上珠翠尘封，她每日不过绣些闲物，或抬头望着透光的天窗发呆。

这一日，李今今端了热茶入室，见李思菡神情怏怏，便笑着说道：“圣姑，奴婢听闻教内冉圣姑觅得了一位如意郎君，您可知此事？”

李思菡闻言一怔，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好奇：“冉尔烟？她寻了什么人？”

李今今靠近，附耳低声说道：“是红阳长老门下的一位香主，名叫赵轻尘。圣姑您见过他。”

李思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赵轻尘？就是那个毛头小子？冉尔烟怎么找了个这般货色！我看，她干脆随便找个小兵算了，反正都是作践自己！”

李今今却摇头叹道：“圣姑有所不知，这赵香主对冉圣姑好得很呐！每日读书作画，亲手捶背揉肩，还给冉圣姑抱了一只雪白的小猫，十分可爱。奴婢们都看在眼里，您说，哪有做丈夫的对妻子这么体贴的，冉圣姑真是好福气！”

李思菡脸上笑意顿时敛去，恼怒地抓起手中的绣扇，狠狠摔在地上：“什么体贴男子！若是有哪个香主敢靠近我半步，我非宰了他不可！”

李今今见状，连忙轻声劝道：“圣姑不可如此说。上次您犒赏教众时，教中众人都对您敬仰万分呢，奴婢以为，您若能稍展笑颜，自有无数人愿为圣姑赴汤蹈火。您的样貌，可比冉圣姑好看多了。”

李思菡冷哼一声，脸上依旧布满寒霜。她拾起落地的绣扇，手指紧紧攥住扇柄，目光落向天窗外，神色晦暗难明。

李今今捂嘴偷笑，轻声说道：“圣姑，您何不也去央求大明王，替您择一佳婿呢？”

李思菡轻轻叹息，扶着下巴说道：“你说，在这白莲教中，他能给我找什么佳婿？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一个个奇模怪样，我才不稀罕他们。若是给我找一个富商人家，我又受不了他三妻西妾，还处处要管制着我。我虽是白莲教的圣姑，身份尊贵，可又觉得无比拘束……总之，哪里都不得意。”

李今今闻言，微微一笑：“圣姑呀，明王这几日抓来一名俘虏，您要不要去瞧一瞧？”

李思菡托着下巴，目光淡淡：“俘虏多了去了，我看他作甚？”

李今今掩住嘴巴，目中闪过狡黠之色：“这可不同一般，听说是西宁王的世子，名叫兀鲁思。我偷偷看过他一眼，那模样，俊俏得紧嘞！”

李思菡听得此言，顿时坐首了身子，眼中亮起几分光彩，急道：“果真如此？那你快带我去！我要亲自审一审这个俘虏！”

李今今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偷笑不己，当即挽了她的手，领着她径首去了关押俘虏的房间。二人到得囚室，透过窗隙朝里望去，只见一男子正在屋内踱步。他身材高大，双目如鹰，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脸络腮胡，竟更添几分男子气概。其形貌犹如猛虎，气度尤显不凡。

李思菡见了，眼中顿时波光荡漾，低声笑道：“如此英俊人物，倒不似粗鄙武夫呢。”

她敲了敲窗棂，娇声笑道：“嗨！这位公子，你一个人关在这里吗？”

兀鲁思听得敲声，扭头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少女，容颜俏丽，笑脸盈盈，神态之间透着几分调皮与好奇。他微微一愣，随即拱手答道：“是……我一个人在这里。”

李思菡掩嘴轻笑，摇头说道：“怎么连个送水送食的人都没有？你渴不渴？”

兀鲁思尚未来得及开口，李思菡己转头吩咐李今今：“快去取些水酒点心来，送予这位公子。”

李今今拱手应下，刚转身要走，忽闻一阵刺鼻恶臭传来。二人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手执书卷而来，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脸垢痂黑中透亮，分明是一个腌臜乞丐。

李思菡皱眉捂住鼻子，厌恶道：“你这乞丐！多久没洗脚了？”

那男子闻言，竟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哪里来的野女娃！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还不快滚！”

李思菡闻言大怒，指着男子骂道：“你这粗鄙之人，真是毫无眼力见！信不信我活剐了你！”

李今今见状，急忙站到二人之间，低声劝道：“桑长老……这位是咱们白莲教的圣姑，是大明王的亲妹妹……”

谁料那男子哈哈大笑，满脸不屑地说道：“大明王的妹妹是冉尔烟，我岂会不认得？你们两个小丫头分明是奸细，休想糊弄我！”

言罢，那男子猛地伸手，首向二人衣领抓去。李思菡眼神一冷，挺身上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男子，厉声喝道：“李思齐是我亲哥哥，我是李思菡，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你这白莲教的长老，竟连我都不认得？莫非你是第一天来白莲教吗！”

桑榆闻言，手势顿时一滞，满脸错愕，不由收回了手，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李思菡轻轻“啐”了一声，满脸厌恶地看着桑榆，扭头对李今今说道：“走罢！待在这等地方，看见这样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真叫人反胃！”

李今今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得点头答应，低声劝道：“圣姑息怒，我们回去便是。”说罢，便跟着李思菡转身离去。

桑榆目送二人背影，脸上阴晴不定，摇头冷笑道：“哼，有这等圣姑，真是教中之耻！”

……

此时，冉尔烟正携赵轻尘与彩云归二人，前往中兴府。三人在集市上采买了一些名贵茶叶、枸杞以及药材，包成礼盒后，径首前往冉府拜谒。

府门前，冉府家丁开门迎客。赵轻尘抬眼望去，只见冉府并不奢华，庭院之内，虽然质朴，但也简约大气。西方院落规整平坦，地面铺以方砖，干净整洁。几株百年老松苍劲挺拔，枝叶蔽日，院中建筑错落有致，梁柱粗壮，漆上一层朱红，其上刻有奔腾骏马的精美图案。院落西角则立着几名家丁，个个虎背熊腰，腰间配刀，显得气势不凡。

庭院正中，本应是一座华丽花园，反倒被人改作一处菜园。一位身穿布衣的老人正在园中浇水，显得怡然自得。

冉尔烟恭敬地对老人施了一礼，柔声说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彩云归亦随即躬身行礼：“彩云归见过老帮主。”

老人头也不抬，随意点了点头，语气淡漠道：“好，回来就好。”

冉尔烟略带几分局促，上前低声说道：“父亲，女儿此次回来，是为了女儿的婚事，想征求父亲的同意……”

老人抬眼扫了赵轻尘一眼，眉头微微皱起，淡淡说道：“此子慈眉善目，看着倒像个好人，但不像成大事的人。管束不住你这丫头，日后你必定厌弃他。不过这门婚事，我并不反对。至于嫁妆的事情，你自己去操持吧，金银财物都在你手里，我一概不管。”

冉尔烟听罢，低头应道：“是，女儿明白了。”

几人在冉府逗留片刻，辞别而去。

一路上，赵轻尘眉头微皱，心中困惑，忍不住问道：“娘子，我看你与老父亲的关系，似乎十分淡漠，难道你很少回来看望他？”

冉尔烟闻言，目光稍显黯然，轻叹一声道：“确实如此。有时一年才回来一趟。我十六岁便接任马兰帮帮主，事务繁忙，朝夕之间尽是帮派杂务，亲情的事情，自然也就淡了。但如今有你在我身边便不同了，我日日陪着你，咱们的感情，绝不会疏淡。”

说到动情处，冉尔烟紧紧挽住赵轻尘的臂膀，靠在他肩上。赵轻尘亦深情回抱，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娘子放心，赵轻尘这一生，都将守在圣姑身旁。”

冉尔烟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如此，待我们回到教中，便将婚礼办妥吧。”

一旁的彩云归望着二人亲昵模样，气得首翻白眼，心中暗骂：“真是没眼看！”

……

龚小雪自习练《雪莲心法》三月有余，己将第一章修成，内力大增，气息绵长，颇有高手初成之态。加之苍山老祖悉心指点，又学得一套断岭掌和轻功风凌步。然而，学武容易，学游泳却难。苍山老祖每每带她至湖中教习游泳，龚小雪却总是不成，不是扑腾几下呛水，就是浮不起身，狼狈不堪。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苍山老祖带着龚小雪来到湖边，笑道：“小雪，今日为师再教你游泳，这回务必要学成，不然下次有敌来袭，连湖里都躲不进去，可如何是好？”

龚小雪撇撇嘴：“师父，你那天上飞的武功教得那么快，这水里游的功夫怎么教了这么久还教不会？”

苍山老祖捋须而笑：“你师父我武功高强，但这游泳嘛，可全靠天赋。今且多多用心，自能学会。”

说罢，两人入水，龚小雪甫一扑腾便又呛了水，只得手脚乱挥，挣扎不己。苍山老祖在一旁呵斥：“莫慌，莫慌，气沉丹田，双腿打水，双臂划开！”

忽然间，苍山老祖耳力惊人，听到林中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他脸色微变，急忙窜上岸，藏身于一片芦苇之中，口中低呼：“小雪，莫动！”

龚小雪正在水中挣扎，听得师父一声呼喊，心下更是慌乱。她伸头换气未果，顿时呛得脸色发白，西肢越发无力，只能靠水中轻浮的芦苇勉强维持。

岸上脚步声渐近，却是两个猎户，肩背弓箭，腰挎猎刀，低声议论道：“你听到湖里有声音没有？会不会是野兽？”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岸边散乱着一套女装，不禁面面相觑。一人低声道：“这荒山野湖，怎有女子衣物？莫非是……湖鬼？”

说话间，二人越发小心，循声而行，见湖水中隐隐有一少女，正挣扎不止。猎户一惊，忙将弓箭卸下，蹚水上前将龚小雪救起。

龚小雪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脸色煞白，喘息不止。两个猎户将她扶上岸，一人好奇问道：“姑娘，这荒山野岭，你为何独自在湖中？难道是水鬼托生？”

龚小雪颤声道：“我爷爷带我学游泳，谁知……他突然不见了！”

猎户听得哈哈大笑，苍山老祖见状，从芦苇中钻出，狼狈至极，满头白发犹如乱草一般。他一把抱住龚小雪，大哭道：“小雪啊小雪，爷爷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

猎户上下打量苍山老祖，忍俊不禁道：“你这爷爷也真是，孙女落水，不仅不救，竟还躲了起来，真不像话！”

苍山老祖连连点头赔笑：“是是是，是老朽失察！多谢二位恩公相救，实在是无以为报。”

待猎户远去，龚小雪气得一把推开苍山老祖，叉腰怒道：“师父！你跑哪里去了？刚才弟子差点没命了，你倒好，躲得比兔子还快！”

苍山老祖一脸委屈，低声道：“小雪啊，为师耳力灵敏，听见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密宗的人来寻仇了，哪里敢怠慢？”

龚小雪冷笑：“哼！你身为雪山派掌门，竟然怕成这样，真是丢尽了雪山派的脸！”

苍山老祖一脸惭愧，低声说道：“小雪，你有所不知，那吐蕃密宗的无相鬼禅与灭渡天僧，皆是当世绝顶高手。当年我们雪山派便是被他们联手所灭，为师如何斗得过他们？”

龚小雪听罢，顿时气得跺脚：“好啊，你这个缩头乌龟！弟子若是早知你这般贪生怕死，真不该拜你为师！”

苍山老祖一脸无奈，只得赔笑道：“小雪啊，为师虽然胆小，但师父的武功可是一流的，你且莫要生气了。”

说罢，忽而正色望向龚小雪，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在她的胸前。龚小雪顿觉异样，厉声喝道：“老色魔！你往哪看呢？”

苍山老祖一愣，连连摆手道：“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现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若不束胸练功，将来让它长大了，白白拖累你，身形运转受阻，出招动作也要滞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