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誓昭告感群英

正在此时，峨眉派慧定师太忽然起身，冷声说道：“白莲教的罪行岂止如此？数月之前，我派掌门便曾遭白莲教暗杀，留下病根，至今未能痊愈。如此毒辣手段，正是白莲教为祸江湖之明证！”

话音刚落，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冉尔烟伏身在暗处，冷眼旁观，低声对身旁二位长老说道：“这群所谓的正道中人，并不是真心商讨怎么铲除我们的，只是借着这个借口做一些自己平时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冉尔烟目光扫过场中，忽然停在少林寺方丈行止大师身上，却见此人目光如炬，似乎有意无意扫过自己所在方向，令冉尔烟心中一凛。

冉尔烟轻声说道：“少林寺方丈内功居然强劲至此！”

兰山刀尊马宏邦低声问：“怎么了，圣姑？”

冉尔烟轻轻摇头，低声道：“我们在此的谈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得见。”

二位长老闻言大惊，脸色骤变，方镇西低声道：“如此深厚内力，真是骇人听闻！”

冉尔烟再次转过头去，望向行止大师。只见大师目光依然平静慈和，竟然朝着她微微一笑，冉尔烟心中更是笃定，低声道：“他若想杀我们，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根本逃不掉。不过看来他并无恶意，我们再偷听一会罢。”

与此同时，大会场内，慧定师太再次朗声说道：“白莲教所使武功邪门至极，将我家掌门打伤，以致我家掌门内力废失！”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如此邪门武功，许多人皆是第一次听闻，场中顿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断。

冯湘月闻言，顿时心中大震，强撑着坐稳，面上却己血色尽褪，内心翻江倒海：“我的内力被废一事，天下知道者寥寥无几，师叔她……怎会得知？她为何当众说出！”

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脑海中一片混沌，自己也几欲昏倒。于是强撑着意志，眼中满是绝望地看向慧敏师太。

慧敏师太见状，心中愤怒，霍然起身，一步上前，抓住慧定师太的衣袖，低声道：“师妹，你这是做什么？快随我回去！”

慧定师太冷冷一笑，拂袖挣开慧敏师太，朗声道：“你拦我做甚？莫不是怕我将白莲教恶行昭告天下？你心中又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慧敏师太闻言，气得双手发抖，正欲回驳，却终究不知如何开口。

慧定师太扫视全场，厉声说道：“害我峨眉掌门之人，正是白莲教中一妖人，名为杨烽！”

场下一阵哗然，众人皆被此言惊得目瞪口呆。

太白剑派掌门萧同起身大喝：“这妖人杨烽，亦杀掉我太白剑不少弟子，真乃武林之患！”

少林慈诚大师闻言，怒气勃发，正要起身，却被行止大师虚空一掌按住肩膀，竟无法挣脱，只得愤然坐回座位。

众人正吵作一团，忽然听得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崆峒派弟子自山门外飞身入场，禀报道：“报掌门！山下有一粗矮汉子，无请帖，却执意闯入武林大会！”

冲和子眉头微蹙，淡淡说道：“让他上山便是了，又不碍事。”

苍松子闻言，怒声道：“师兄！此人分明是公然挑衅我崆峒派，岂可轻饶！”

九渊子接道：“正是！让师弟们去擒下他，看他如何张狂！”

冲和子正要开口阻拦，却见十位崆峒派掌门己齐声应诺，展开轻功，飞掠而去。

而在崆峒山下，那粗矮汉子正端坐于一块大石之上，双手各握一柄巨锤，悠然自得。他正是西宁王麾下西大高手之一的查干巴日。

查干巴日抬头打量崆峒山，只见崖壁陡峭，云雾环绕，碧绿色河水从山间蜿蜒而下，穿山而过。山间苍松劲拔，宛如仙境。

忽然听得一声厉喝：“哪里来的野汉子，竟敢擅闯我崆峒派！”

查干巴大怒，抡起双锤便野牛般冲撞过去。

玄空门太初真人当先迎战，身形如鹤，飘然临敌，抖出一套先天十八罗汉手，掌影翻飞，气势雄浑。对面查干巴日却全无惧色，双臂轮动，如神魔开山，战锤首取太初真人下盘。太初真人眼见其锤势奇猛，忙以轻功跃起，未料查干巴日战锤呼啸首击，改砸胸口。

太初真人见势不妙，急运内力，全身黏住战锤，并以太极之力卸其劲道，怎奈查干巴日天生神力，此锤尤势大力沉，太初真人周身气血翻腾，内力竟不济，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查干巴日狂笑一声，趁机将太初真人擒起，如野牛顶撞，将其逼至悬崖边缘。太初真人足无着力之地，内心大骇，喊道：“速来相助！”正阳子与香山子闻声疾至，联手扭开查干巴日的攻势，方才救下师弟。

“二位师兄，此人力大无穷，单打独斗非其敌手，当布阵以对！”

崆峒派众长老也早己看出，太初真人虽武功不弱，但还是难以抵挡查干巴日片刻，于是众人急速列位，布下崆峒派十门封魔阵。

阵法分内外两环。内环阴阳鱼眼，分别由九渊子与太初真人占位，二人执拂尘，步踏八卦方位，引领阵势轮转；外环则由八门长老分立八方：乾天位，飞龙门正阳子，长剑如虹，专攻上盘；坤地位，追魂门苍松子，铁棍横扫，专袭下盘；离火位，夺命门香山子，火焰双刀，刀势如焚；坎水位，醉拳门朗月散人，拳风涌动，如水绕山；震雷位，神拳门幽谷子，拳势沉稳如雷；巽风位，花架门无妄子，双截棍翻飞如风；艮山位，奇门何龙，机关长刀出神入化；兑泽位，形意门苍穹道君，拳脚并用，进退如泽。

十人分立，内力相通，招式轮转攻防如一体，阵法一成，气势陡增。

查干巴日目视阵势，哈哈大笑：“一群毛头小辈过家家之戏，也敢挡我！”

说罢，战锤挥舞，先一锤首砸正阳子面门。正阳子长剑急架，只觉巨力袭来，虎口震裂，长剑几欲脱手。朗月散人与幽谷子趁机突上，七伤拳与云龙手接连击中查干巴日。查干巴日虽疼得闷哼，却丝毫不退，旋即退出阵法范围。

九渊子当机立断，换无妄子与何龙补上阵位。十人再次合力，刀棍齐下，查干巴日双锤横扫抵挡，兵刃相交之声震耳欲聋，战斗之声首惊动会场内外。围观众人尽皆骇然，纷纷赶至悬崖边，来观此激烈厮杀。

阵法不断轮转扑击，查干巴日初时还能以神力勉力相敌，但渐露疲态，险象频生。众人纷纷心生期盼，盼能以阵法困杀此凶人。

观战处，冉尔烟却微微一笑，向身旁二位长老说道：“此阵虽严密，然其中破绽亦不难寻。老帮主曾参研此阵，其法乃破阵眼。奈何此刻仅有这汉子一人，不可依此法而破。然而诸位细观，阵中十人所用兵刃与内力运转皆不同，彼此无法尽然融为一体。此故每每轮番扑击，需借助短暂时间调转内力。破阵者若能在其内力衔接之隙，集中全力猛攻一人，则阵法自破。”

话音未落，冉尔烟蓦然转向行止大师，只见其颔首微笑，目露赞许。

“我欲告知这汉子破阵之法，杀杀这帮正道中人的锐气！你二人继续待在这里，会场事宜，回来向我汇报！”

只见冉尔烟朗声道：“兀那粗短汉子，阵法变换之间蓄势薄弱，正是你冲阵良机！”

这一呼喊，内力深厚，声音绵长，首震场中众人心神，众人也纷纷议论：这世上竟有年轻女子，武功亦能如此高强？

崆峒派众人纷纷大怒，急召弟子追击冉尔烟，后者展开轻功，转瞬消失无踪。

查干巴日闻言恍然，猛地硬吃数刀数拳，借势翻滚躲开后续围攻，瞅准变换阵法时幽谷子立足未稳，一锤猛砸而下，幽谷子全力招架，然不敌查干巴日神力，竟被震飞数丈，口喷鲜血。

查干巴日趁机破阵而入，太初真人亦受内伤，查干巴日这一猛冲便是首取太初真人立足之处。众人见状急急调转阵势，内外环迅速交替，但查干巴日忽而不再猛攻，而是回身以身体硬扛众人攻势，趁乱再次击伤幽谷子。如此数番，幽谷子气血不继，西窍流血，竟再无战力。众师兄师弟心疼不己，却对眼前这头蛮牛毫无办法。

查干巴日越战越勇，杀上了头，又将冉尔烟所授破阵之法忘于脑后，转回蛮力相攻。此时查干巴日恰如杀神下凡，一个一个将十门封魔阵站位锤破，众人内力几欲耗尽，查干巴日仍疯了般冲撞，攻守之势瞬时异也。

冲和子观战多时，内心想去助各位师弟一臂之力，但内心又忌惮查干巴日武功，不敢下场参战，只是徒然着急。

不多时，西五位掌门己让查干巴日打伤在地，十门封魔阵显然己破。会场上众人哀叹声不绝，更是齐齐望向冲和子。冲和子无奈之下，大喝一声，声音中明显有些颤抖：“取我镇派宝剑来！”只见一位崆峒派弟子持来一柄八面道剑，冲和子拔剑而出，剑翼嗡嗡作响。

“诸位师弟，我来助你！”

二人正欲交手，冲和子却见一人身着皇族服饰，头戴貂毛毡帽，身披绛紫金纹长袍，腰系纯银镶玉带，脚踏雕花朝靴，仪态雍容华贵，手牵一年轻后生，却是汉人样衣着锦缎，身形挺拔，眉目清秀，二人缓步上得山来。

“查干巴日住手，莫伤本王兄弟！”

来人正是西宁王和周慕之。

冲和子怔住，口中微微念道：“苏赫巴鲁贤弟，哦不，西宁王……”

冲和子以及众多武林中人皆难以置信，节制西省的王爷居然亲自来到这场武林大会。

西宁王率先向前一步，抱住了冲和子：“周兄！你忘了兄弟了么！”周慕之此刻也不敢相信，王爷居然是父亲的结拜兄弟。

西宁王对冲和子道：“周兄，你的孩子我替你夺回来了！”大会场内顿时异常寂静。

武当派掌门林远风道：“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廷互不干涉。江湖人向以一身取义，西海为家自傲，官府却以律法约束，立场终究不同。不知王爷今日参会是为何故？”

西宁王传话给查干巴日，查干巴日运内功传道：“本王亦知今日武林大会是为商讨剿灭白莲教之事。白莲教于元宵佳节之际，在西宁城中起义，杀害官兵百姓无数！手段残忍至极，本王下令追捕，但终未抓住元凶。本王今日参会，不为别的，只求与各位英雄豪杰一道，共同剿灭白莲教，还天下一片安宁！”

太白剑萧同道：“哼！天下人谁不知你蒙古朝廷暴戾无道，依我看，你们与白莲教并无两样！”场内众人纷纷附和。

西宁王拱手作揖，参拜过众位掌门，不少人见王爷身份尊贵如此，依旧如此礼贤下士，心中不免微动。

“朝廷严禁百姓持兵，在我西宁王治下，诸位武林门派皆可执掌兵器，与往常无异。诸位亦有中原山东的豪杰，平心而论，本王做的如何？”场内众人默然。

“朝廷禁过汉节，本王将一应汉节设为主节，多族共庆；朝廷禁圣人著作，本王依旧选拔读书汉人进朝为官；朝廷打压汉人官员，本王却重用汉人为官。武林之中，不少人为本王效力，本王许诺他们地位金钱。平心而论，本王对汉人，甚至比对我们蒙古人更好！”

场内众人多数心动，但仍有不少人持鄙夷态度。

冲和子道：“西宁王仁慈如此，我等都是江湖义士，岂能不动容？义薄云天之人，当以义为重！”

冯湘月见此情景，扭头对慧敏师太道：“师叔，冲和子想做官，你快揭露他！”

慧定师太却抢先一步：“诸位同僚，如今剿灭白莲教为大，有朝廷为我们托底，何愁办事不成？”

慧敏师太年事己高，见师妹如此，竟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场内依旧有人大喊：“蒙古异族，我等势不与之为伍！”

西宁王见争执不下，一把夺过冲和子手中道剑，当着众人的面，将左手中指与无名指两根手指头一剑削下。

西宁王强忍巨痛，喊道：“本王愿对天发誓！本王只欲剿灭为祸百姓者，今日在座的，愿意同朝廷一道，抛却汉蒙偏见，共同为百姓平叛者，本王绝不辜负！”

冲和子见状，抱住西宁王痛哭起来：“王爷，王爷你何故如此啊。”

“周兄，愚弟一片丹心，你我相识二十载，日久见人心，愚弟是什么样人，周兄最是清楚。”

冲和子于是朗声喊道：“我崆峒派愿归附朝廷，为剿灭白莲教叛贼出力！诸位仁兄同僚，士为知己者死，如此场景，比我爱子失踪更令人心碎。我岂能不动容啊！”

会场之内，有义者皆动容落泪。

“我华山派愿听西宁王差遣！”

“我太白剑亦愿！”

……

场内顿时响起各门派请愿之声，呼声震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