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蛟鳞劫

铁甲舰在暮色中倾斜，甲板上横流的血水与海水混作暗红的旋涡。沈清越的龙纹披风被海风卷起，露出内衬暗藏的软甲。她一脚踢开滚到脚边的海蛊残尸，剑锋抵住福州水师参将的咽喉："说，矿工家眷关在何处？"

参将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突然张口欲咬舌自尽。霜刃的软剑更快，剑尖挑住他下颌："景王府的死士牙槽藏毒，你的毒囊早被卸了。"她扯开参将的护腕，露出小臂上青黑的刺青——盘曲的蛟龙口中衔着"七十三"的数字。

“第七十三号死士……”当这几个字传入耳中的瞬间，沈清越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东宫大火之中，当时那些行刺之人的身上竟然也有着同样的编号！

就在这时，底舱内突然传出一阵孩童凄厉的啼哭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霜刃闻声而动，身形如旋风般急速旋转，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寒光，瞬间劈开了那把沉重的铁锁。

随着腐朽的舱门缓缓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只见昏暗潮湿的舱室内，三百名矿工家眷被粗壮的铁链紧紧地锁在了一个个不断渗水的木箱之上。而每个木箱上面，都赫然贴着工部那鲜红醒目的封条。

女帝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佩剑，锋利的剑尖轻易地刮开了封条上的火漆，显露出底下那神秘的暹罗王室莲花纹章。

“好一个里通外国！”女帝怒不可遏地吼道，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紧接着，她手起剑落，只听“铛啷”一声脆响，坚固的铁链应声而断。与此同时，她还发现这些看似普通的木箱夹层里填满了大量的磁母矿粉，这种矿石一旦遇到潮气便会立即燃烧起来！

仿佛是要印证女帝的判断一般，原本平稳行驶的船体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霜刃见状不妙，急忙伸手拉住女帝，两人一同向着底舱出口狂奔而去。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冲出去的一刹那，整个甲板在一片爆燃的青色烈焰中被炸得西分五裂。

熊熊燃烧的舰体残骸如同破碎的拼图一般，在漆黑的夜海面上漂浮着。沈清越死死地抓住半截断裂的桅杆，瞪大双眼焦急地寻找着霜刃的身影。只见那袭洁白如雪的蟒袍在汹涌澎湃的火海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只孤独的蝴蝶在狂风暴雨中挣扎求生。

而那些幸运存活下来的玄甲卫们，则纷纷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当作简易的木筏，拼尽全力将昏迷不醒的矿工家眷从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托起，并艰难地向着岸边游去。

"东南方三里，有暗礁！"霜刃的软剑刺穿漂浮的货箱，借力跃至女帝身侧，"潮水在退，半刻钟后礁石会露出水面。"

女帝扯下玉带上的东珠，以金线缠绕成简易罗盘："工部去年改良的'牵星术'，倒在此处派上用场。"她将东珠浸入海水，珠内暗藏的磁粉竟隐隐指向礁群。

寅时三刻，众人攀上湿滑的礁岩。霜刃割开缠满海藻的礁石缝隙，突然剑锋一顿："陛下，这石纹...是人工开凿的！"

沈清越的护甲刮去岩壁青苔，露出前朝样式的浮雕——三百蛟龙拱卫着双凤，凤目处镶嵌的夜明珠，与太庙地宫的水晶棺如出一辙。

暗潮在礁洞中轰鸣，沈清越的火把照亮岩壁上的铁索栈道。霜刃的剑尖挑起锈蚀的铁环："这锁链的锻铁手法，是景王府工匠特有的九转淬炼法。"

深入百丈，豁然开朗。天然穹顶下，三百具青铜棺椁呈星斗状排列，每具棺盖都刻着矿场死者的编号。女帝推开最近一具棺椁，腐尸手中的玉板赫然是岭南矿脉图，标注的红点竟与工部最新勘探的磁母矿完全重合。

"这不是殉葬坑。"霜刃的软剑刺入岩缝，"是景王筹谋二十年的磁母兵库！"她剑锋一挑，带出半卷硝制羊皮——绘制的海防图与当前水师布防分毫不差，落款日期却是永昌元年！

七日后，紫宸殿的晨光被浓烟遮蔽。沈清越将染血的羊皮图掷向丹墀："诸卿不妨猜猜，这图上为何会有兵部的勘合印？"

户部尚书突然踉跄跪地，官袍下摆渗出可疑的湿痕。霜刃的剑鞘扫过他的乌纱，暗藏的磁粉簌簌而落："大人今早喝的雨前龙井，茶饼里掺的是暹罗迷魂散吧？"

"陛下！八百里加急！"传令官扑倒在殿前，"滇南三十七处矿场同时暴动，乱民打着...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女帝的护甲突然掐住传令官后颈，撕开其衣领——锁骨下的蛟龙刺青尚在渗血："景王府的余孽，倒是演得卖力。"

惊蛰雷声滚过滇南群山，沈清越的白狐裘掠过沸腾的矿坑。霜刃拽住女帝的披风："不能再往前了！地火己烧穿磁母矿脉！"

"要的就是地火。"女帝甩出缠金丝马鞭，"三年前景王试爆火龙炮，靠的就是磁母遇火生雷的特性。"她突然朝岩壁连发三支鸣镝，山体炸裂的轰鸣中，潜伏的南洋伏兵被岩浆吞没。

霜刃的剑锋突然转向，挑飞暗处射来的淬毒弩箭。箭尾的孔雀翎在火光中泛着幽蓝，正是三年前东宫刺客用过的制式！

临时帅帐内，沈清越的护甲压着缴获的兵符。霜刃用磁粉显影术处理密信，羊皮纸上逐渐浮现暗纹："景王府的暗桩，竟己渗透至九边军镇！"

"报——！"玄甲卫撞翻烛台，"辽东军哗变，用的...用的是兵部上月拨付的新式火铳！"

女帝突然劈开帐中屏风，暗格里滚落的勘合簿溅满血渍。霜刃的剑尖挑起页角："永昌五年，滇南磁母矿产出莫名虚增三成——这些矿石，怕是都铸成了景王府的火炮！"

太医署密室内，霜刃臂上的蛟鳞己蔓延至肩胛。沈清越用银刀刮开硬痂，腐肉中钻出的蛊虫竟生着人脸："是矿工尸体上培育的怨蛊！"

"陛下！琉球急报！"玄甲卫呈上染血的鲛绡，"岛民体内发现蛊卵，遇盐水即化蛟毒！"

女帝突然劈开药柜暗格，景王府旧档中滑出张人皮海图。霜刃的剑尖颤抖着指向图中央——蛟神宫的位置，赫然标注着她们遭遇风暴的礁群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