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金殿对峙

紫宸殿的鎏金铜鹤香炉中，龙涎香早己燃尽，只余下几缕青烟在丹陛上空盘旋。

景元帝敲击御座扶手的指节泛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跪在青砖上的林晏辞一家，又猛地转向殿外，自登闻鼓响起到现在，己过了三刻钟，安阳郡主的身影却迟迟未现。

“陛下，” 大理寺卿谢临出列，月白蟒袍在朱红殿柱间划出冷冽的弧线，“安阳郡主尚未到案，是否……”

“来了！” 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安阳郡主到 ——”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安阳郡主身着一身月白色宫装，裙摆上绣着的银丝凤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头上的赤金点翠凤凰步摇随着她略显仓促的步伐轻轻晃动。

她走得有些急，鬓边的珍珠流苏微微散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惶恐，显然是刻意拿捏过的迟到姿态。

“安阳郡主，” 景元帝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寒冰，“登闻鼓响过三刻，你可知罪？”

安阳郡主浑身一颤，仿佛被这声质问惊得魂飞魄散，她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臣妾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 臣妾来迟了，还望陛下恕罪。方才梳妆时不慎打翻了妆奁，耽误了些时辰，实在是…… 实在是罪该万死。”

她说着，泪水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身子也微微颤抖，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殿上的一些老臣见了，不禁在心中暗叹：郡主毕竟是金枝玉叶，即便有错，这副柔弱姿态也让人不忍苛责。

然而，景元帝却不为所动，他盯着安阳郡主，目光锐利如刀：“梳妆误时？林侍讲一家跪在登闻鼓前，敲鼓诉冤，你却在府中梳妆？”

安阳郡主猛地抬头，眼中含泪，声音更加柔弱：“陛下，臣妾并非有意迟到，实在是…… 实在是事发突然，臣妾一时慌乱，才……”

“够了！” 景元帝猛地一拍御座扶手，震得案几上的朱砂砚险些滑落，“林晏辞状告你当年换了他的女儿，你还有何话可说？”

安阳郡主闻言，身子晃了晃，仿佛承受不住这惊天指控，她哽咽着说道：“陛下，臣妾冤枉啊！这…… 这定是林侍讲误会了！当年林二夫人生产时，我确实有帮忙，但我怎么会换她的孩子呢？这……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她说着，泪水流得更凶了，双手紧紧攥着裙摆，仿佛在极力维持着自己的柔弱形象。她微微垂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在晨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个无辜受冤的弱女子。

可在场所有人知道，这都是安阳郡主的伪装，她平常的嚣张跋扈京城众人谁人不晓。

“哦？是吗？” 景元帝冷哼一声，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林晏辞，“林侍讲，你有何证据？”

林晏辞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份口供，高举过顶：“陛下，这是当年我夫人临产时伴在其旁的孙嬷嬷口供，且孙嬷嬷己经在偏殿等候！是否请她上堂陈述？”

景元帝点了点头，一个内侍跑出去宣证人，另一个内侍将口供呈送上去，景元帝展开一看，愤怒的拍了拍桌子，把口供递给了崔御史。

崔御史展开看完之后，也怒气满满的说了一声:“荒唐，真是荒唐！”

这会儿功夫，孙嬷嬷己经跪倒在堂前，“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孙嬷嬷，林家二夫人生产之时陪伴在侧的那一个？” 景元帝问道。

“是！”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景元帝说道。

孙嬷嬷便把十六年前被安阳郡主收买，鼓动林二夫人外出祈福，结果路中紧急生产，被安阳郡主换掉婴儿，以及前段时间发现这真正的林三姑娘还活着之事说了出来。

安阳郡主听着孙嬷嬷的陈述，脸色大变，她心中一慌，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柔弱的姿态，她哽咽着说道：“陛下，这…… 这孙嬷嬷定然被收买了，是在血口喷人啊！林侍讲这是故意陷害我啊！还请陛下为我做主！”

景元帝冷笑一声，“林侍讲，可有其他证据？”

林晏辞再次叩首：“陛下，被我当作亲女养的林若梅，以及我真正的女儿姜小满上堂后，大家就知道我的女儿是否被换了！且这安阳郡主为了指使林若梅杀害我亲女儿姜小满，也亲口承认是她换的婴儿！我亲女儿姜小满的养父捡到我女儿之时也看到了孙嬷嬷扔下孩子的情景，他的证词与孙嬷嬷分毫无差！”

原本众人还不明白，为何说这两个女儿上堂后，自然知道真假。

结果等憔悴的林若梅和淡定的姜小满被带上殿后，众人明了，这林若梅一看就不是林家人啊，父母的优点那是一点不沾啊！而这姜小满，不说五官一看就是林家人，只看她和林柏站在一起面貌的五六分相似就知道了。

姜云霆也上堂将捡到姜小满的情形细说了一遍，而他独特的气质引起了景元帝的注意，这姜云霆完全不像一个猎户。

林若梅则细细的讲述了安阳郡主对她言语上的霸凌，指使她去寒蝉阁找杀手，以及在镇北侯府让她下鹤顶红给姜小满的事情说了。

姜小满呈上鹤顶红，说道，“陛下，这就是要下的毒，只是被我提前察觉给换了，且镇北侯府的嬷嬷亲眼瞧见安阳郡主将毒给到林若梅！”

安阳郡主听着，身子越发颤抖，但还是想狡辩，“我只是和林若梅说笑，并没有指使她做这些事情啊！况且那毒药是我身边的嬷嬷递过去的，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只是安阳郡主的推脱之词，如若没有安阳郡主指使，那嬷嬷如何能拿到鹤顶红，如何会把毒药给到林若梅呢？

景元帝看着安阳郡主这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他看向安阳郡主，问道：“既然你说是嬷嬷自作主张，你可有证据？”

【这皇帝不会是要包庇安阳郡主吧！】沈明昭愤然！

“陛下，那个嬷嬷姓魏，今天有跟我来，这事情肯定是她自作主张！”安阳郡主说道。

“宣！”

魏嬷嬷跪在地上，淡定的说道，“陛下，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不关郡主的事！”说完，就想一头撞死，却被旁边的侍卫拦下。

安阳郡主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林二夫人，王知夏气的想要冲上来，却被姜小满拦住了。

“崔御史和朱尚书怎么看？”景元帝问道，今日公开审案，自然不能一言堂。

“这……”朱尚书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陛下，审案讲究证据，如今人证物证确实俱全，只是这魏嬷嬷承认了是自己做的，臣认为安阳郡主可能是无辜的？”

“陛下，臣认为不妥，刚刚朱尚书都说了，人证物证俱全，那么就该按照证据去审案。怎能单单因为一个下人主动顶嘴而不了了之呢？”崔御史说道，“况且，这一周前，张尚书才因为纵仆行凶被罚俸和闭门思过。这安阳郡主和张尚书相比，更是于国无功无绩，如何能逃脱罪责！”

【这崔御史真是好样的！】沈明昭在姜小满脑海里开心的喊道。然而姜小满并不乐观，这皇帝明显想要偏袒安阳郡主。

谢临出列，躬身道：“陛下，臣以为，人证物证俱在，安阳郡主应该承担罪责。否则人人都作恶之后推给下人，岂不是恶行难以遏制？”

景元帝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