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动力

北马指了指两具没有分割的灰狼尸体。

格鲁布没有多问，默默地将两头灰狼扛在肩上，腰间别着金属匕首，他感觉这是自己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候。

北马在前，格鲁布在后，两人身上都沾染着未干的血迹，手中提着简陋的武器，朝着哥布林聚居的洞穴走去。

当他们踏入洞穴的瞬间，原本嘈杂的洞穴骤然安静下来。

所有哥布林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格鲁布肩上那两头硕大的灰狼尸体。

以及两人身上那刺眼的血红。

震惊。

难以置信。

紧接着，便是无法抑制的贪婪，如同野火般在每一双哥布林眼睛里燃烧起来。

但那浓烈的血腥味，还有格鲁布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石锤，掐死了他们蠢蠢欲动的念头。

没有哥布林敢轻举妄动。

洞穴深处，咕噜那双深陷的眼窝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的獠牙耳语了几句。

獠牙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随即起身，开始在那些哥布林中间穿梭，低声鼓动着什么。

北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咕噜佝偻着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从哪里捡到的灰狼尸体？”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试探，带着贬低。

格鲁布闻言，勃然大怒，握着石锤的手青筋暴起，就要发作。

但他想起了北马之前的嘱咐，强行压下了火气，瓮声瓮气地说道：“这是我们兄弟二人拼了性命，击杀的两只落单的灰狼！”

“这是我们实力的象征！”

说完，他猛地举起手中的石锤。

石锤顶端那块沉重的石头上，还残留着腥臭的狼血，在火光下显得鲜红。

周围哥布林的窃窃私语声顿时一滞，不少哥布林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咕噜的眼皮跳了跳，但他毕竟是曾经的部落首领，这点场面还镇不住他。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无形的压力，瞬间打断了格鲁布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

站在格鲁布身后的北马，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咕噜，果然有两把刷子。

懂得利用群体营造压力，可惜，这点伎俩在他面前，不过是徒劳。

北马上前一步，挡在了格鲁布身前，平静地开口：“我们兄弟二人今天侥幸捕获猎物，愿意与大家分享。”

此言一出，整个洞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哥布林都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一些哥布林甚至手舞足蹈起来，用他们独特而原始的方式表达着狂喜。

食物！

是新鲜的肉！

咕噜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仿佛吞了一只苍蝇。

他的两个儿子，獠牙和疤脸，也无法再继续煽动那些哥布林，只能灰溜溜地退回到父亲身边。

北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欢呼声渐渐平息，所有哥布林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着下文。

“但是，”北马话锋一转，“你们也不能白吃，需要做些事情。”

咕噜抓住机会，立刻嗤笑一声：“大家不要信他的话！”

“他的条件肯定非常苛刻！”

“不能为了一口吃的，就去当他们兄弟的奴隶！”

然而，北马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挑拨。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每个哥布林的耳中：“只需要大家去收集一些木柴。”

“今天晚上，我们举行篝火晚会。”

话音落下，洞穴内再次安静下来。

哥布林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就这么简单？

一道微弱而颤抖的声音从角落传来：“真…真的吗？”

北马循声望去，那是一个格外瘦小的哥布林，一只脚有些跛。

坡脚。

因为天生的残疾，他一首是其他哥布林欺凌的对象，能活到今天，本身就是个奇迹。

北马看着他，语气温和却力量十足：“真的。”

“快去收集木柴吧，越早弄好，我们就越早开始。”

“轰！”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整个洞穴彻底沸腾了。

哥布林们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热烈的欢呼，然后争先恐后地向洞外涌去，生怕去晚了就抢不到收集木柴的机会。

咕噜和他那两个儿子，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与周围的狂热气氛格格不入。

疤脸看了一眼父亲阴沉的脸，又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咕噜己经怒哼一声，转身向洞穴更深处走去，显然没有丝毫要参加这场“篝火晚会”的意思。

疤脸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大哥獠牙。

獠牙眼中充满了怨毒，死死地盯着北马的背影，又忌惮地瞥了一眼格鲁布手中那柄带血的石锤，最终也只能恶狠狠地一跺脚，转身跟上了父亲。

疤脸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嗅了嗅空气中那的血腥味，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北马在洞穴外不远处，寻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

他指挥着格鲁布，将那两头完整的灰狼尸体拖了过来。

血腥气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在微凉的夜风中弥散。

北马蹲下身，开始着手分割狼肉。

条件实在太艰苦了。

这二三十只哥布林，连一口最简陋的陶锅都没有。

唯一的烹饪方式，便是将肉块用削尖的木棍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他用那把从狼穴搜来的匕首，熟练地切割着狼肉。

只是，缺少调味料，连盐都没有，更别提其他的。

浓重的肉腥味，几乎无法掩盖，扑面而来。

另一边，收集木柴的哥布林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他们的热情超乎北马的预料。

往日里那些眼神麻木，行动迟缓的同类，此刻却像是换了灵魂。

一个个肩扛手抱着远超自身体型的柴火，脸上带着兴奋，都在说着、笑着。

空地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座近两米高的柴堆。

看着这些努力干活的哥布林，北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慰。

果然，没有哪个生命甘愿自甘堕落。

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正确的方向，缺少一点微弱的希望。

往日的死气沉沉，混吃等死，不过是因为看不到明天，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只要给予他们一点点触手可及的幻想，他们便会爆发出惊人的动力。

这一刻，北马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来到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在这里，他似乎真的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

用脑海中那些被验证过的思想，去武装这些蒙昧的哥布林，去改变一些根深蒂固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