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返真令现

密室石壁上的火把噼啪爆响，谢昭指尖抵着那方刻着"返真令"的玉简，体温透过玄铁凉意渗进来，竟比他掌心因运功而翻涌的黑气还要烫。

"唯有逆道者，可承天命。"浮现在玉简上的小字泛着幽蓝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后槽牙发酸。

童年记忆突然翻涌——父亲被仁剑山庄的"替天行道"剑刺穿胸口时，血沫里吐的最后一句话也是"逆道"；老厨子用漏勺敲他脑袋教他认《论语》时，总念叨"大道如绳，逆者断骨"。

此刻这西个字烫得他掌心发红，他喉结动了动，突然低笑出声，指腹重重碾过"逆道者"三字："原来你们早等着我呢。"

"昭哥你看！"阿蛮的火凤弓"咔"地松了弦，她凑过来时发间的赤羽坠子扫过谢昭手背，"这玉简便当和我族里《凤凰焚天志》说的'凤凰之心'像！"少女鼻尖沾着密道里的灰，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火，"我阿爹说，凤凰之心现世时，会引动南荒火脉震颤......"她伸指轻轻碰了碰玉简边缘，指尖倏地缩回，"真的有热度！

和阿娘临终前塞给我的凤凰骨一样的温度！"

谢昭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芒。

他早该想到，九域江湖里哪有什么无主的机缘？

但此刻阿蛮眼底的期待太亮，他喉间的话转了个弯，只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小凤凰别急，等出了这鬼地方再研究。"说罢将玉简往怀里一按，隔着衣襟都能感觉到那丝热度在往心口钻——有些秘密，得先烂在肚子里。

"昭哥哥。"阮枝的声音从密室角落飘过来，带着惯常的温软，却藏着几分紧绷。

谢昭转头就见她半蹲着，素白裙角沾着石屑，指尖正叩着石壁上一道极浅的暗纹，"这里......好像有机关。"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就见阮枝指甲盖轻轻一挑，半块青石板"咔"地弹起，露出个巴掌大的石匣。

匣盖掀开时，一抹幽蓝刺痛人眼——是块九转玄晶，表面流转着九道星芒，正是突破破虚境时最缺的引气宝材。

更底下压着半张羊皮地图，边缘焦黑，隐约能看出山脉走向与"焚天"二字残痕。

谢昭捏着地图的手微微发颤。

《焚天录》残卷里提到的"十万活人为祭引动地火"，此刻与地图上焦黑的痕迹重叠成一片血色火海。

他突然想起老厨子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的"天机子的卦象不会错"，原来那半块烧了的龟甲上，"焚天"二字的余温，早该烫醒他。

"走。"谢昭突然扯过阮枝手腕将她拽起来，又拍了拍阿蛮后背，"这地方要塌了。"他没说的是，方才捏碎黑衣首领腕骨时，那老东西眼底闪过的解脱——他们要的不是灭口，是引他入局。

而现在，局外的人，该到了。

密道外的山风裹着腥气灌进来时，阿蛮的火凤弓己经拉成满月。

她望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十七道身影，弓梢微微发颤："这些人的呼吸......像是练过闭息术！"阮枝的银针扣在掌心，另一只手悄悄勾住谢昭衣摆——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

为首的紫袍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腰间悬着的古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谢昭盯着那剑鞘上缠绕的金丝云纹，喉间泛起血腥气——仁剑山庄庄主的"仁心剑"，他在父亲的血书里见过十七次。

"交出返真令。"紫袍人开口时，声音像刮过冰棱的风，"否则，这山涧就是你的埋骨地。"他身后十七人同时踏前半步，地面碎石被内力震得跳起来，在半空凝成十七柄气剑。

谢昭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青冥宗演武场，故意掀了内门大弟子的道袍；想起五天前为救阮枝，把人贩子的手筋一根一根挑断；想起方才在密室里，仁剑山庄余孽眼底的恐惧——原来所有的"嚣张"都是饵，而现在，鱼终于咬钩了。

"阿蛮，带阮枝走。"他反手将阮枝推到阿蛮身后，袖中千机匣轻轻一震，三枚血珠弹向地面。

血影迷阵的雾气腾起时，他听见阿蛮带着哭腔的喊："昭哥！"阮枝的银针擦着他耳际钉进对面人眉心——那是她偷偷塞给他的"保命针"。

紫袍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放同伴先走，眼底闪过一丝恼羞："你以为......"

"我以为？"谢昭扯松领口，逆天道经的黑气顺着脖颈爬上来，在眼角凝成妖异的纹路，"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带个化神境的老东西来。"他望着紫袍人腰间的仁心剑，突然想起《焚天录》里写的"仁剑山庄的剑，沾的是无辜者的血"，于是笑得更肆意，"不过这样也好——"

话音未落，紫袍人的剑己经出鞘。

谢昭闭了眼。

山风灌进他的耳朵，他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像千军万马在血管里奔腾；听见返真令在怀中发烫，烫得他心口发疼；还听见，某个沉睡了二十年的声音在意识深处苏醒："逆道者，承天命......"

当剑气劈到他面门的刹那，他猛然睁眼。

眼底的黑焰里，有金色的光，正在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