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暗影下的新威胁

第7章 暗影下的新威胁

哨兵那尖锐的尖叫如同一根冰冷刺骨的冰锥，首首地扎进苏蓼的太阳穴，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震得她耳鼓生疼。

她望向西边天际线，那团模糊的黑影在夜幕的映衬下，像一片巨大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耳中，流民们刚才的欢呼声还在回响，可不过半刻钟，那一丝希望就如同脆弱的玻璃，被无情地碾碎成渣。

"王大牛！"她反手紧紧攥住最近的壮实汉子手腕，指腹用力到几乎要掐进对方的皮肤里，心中想着必须让大家行动起来，保护营地。"带五个人守着伤员，其余人把能搬的石头堆在庙门口，破锅烂铁全挂在篱笆上。"

王大牛被她捏得龇牙咧嘴，却还是重重点头："得嘞！"转身时衣摆带翻了半盆热水，蒸腾的雾气瞬间弥漫开来，那温暖潮湿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他的身影很快融进混乱的人群中。

"赵公子。"苏蓼转向靠在断柱边的赵明轩，对方肩伤未愈，苍白的脸上还沾着血渍，显得格外憔悴。"麻烦你安抚老弱，把灶膛里的草木灰收起来——要是真打起来，迷眼睛总比没东西用好。"

赵明轩扯了扯嘴角，手指轻轻叩了叩腰间的砚台，心中想着自己虽不善武，但安抚众人还是可以的："苏姑娘放心，我这张嘴哄孩子比舞刀弄枪在行。"他说着便扶着柱子站起来，往挤成一团的妇孺堆里走去，袖口扫过某个小丫头的头顶时，顺手把自己束发的木簪拔下来插在她发间。

苏蓼心中有些犹豫，想去探查情况，但又深知危险重重。

可一想到营地流民的安危，她咬了咬牙。"顾先生。"苏蓼最后看向始终沉默的顾云策。

月光下，对方眉峰紧拧，指尖无意识着短剑的青铜剑柄——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我要带人去探。"苏蓼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夜露的湿气钻进顾云策耳中，那湿气带着丝丝凉意，让她的声音更显凝重。"铁虎的人拿的是砍柴刀，刚才哨兵说旗号不对......"她没说完，可顾云策己经明白了。

流民的队伍里，旗子要么是破布染的，要么干脆没有。

能打旗号的，只有官府残兵，或者更麻烦的——

顾云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苏蓼的手腕细得惊人，骨节硌着他掌心，像根随时会断的竹枝。"你不能去。"他声音发沉，想到如果是正规军，苏蓼去了太危险。"如果是正规军......"

"所以更得我去。"苏蓼抽回手，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责任感让她更加坚定，从怀里摸出块烤硬的面饼塞给他，"我穿得破，混在野地里像棵草。

你跟着，要是有危险......"她指了指他的剑，"你护着我跑。"

顾云策盯着她沾着锅灰的脸，喉结动了动，心中有些担忧。

远处传来小宝的哭声——那孩子被赵明轩抱在怀里，正扒着对方的肩膀朝这边看，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那哭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凄惨。

"走。"苏蓼转身往庙后走，鞋底碾过碎砖发出脆响，那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顾云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三息，终究跟上，衣摆扫过墙根的野菊，惊起几点流萤，那流萤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

夜色像块浸透墨汁的布，遮住了大部分星光，西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苏蓼猫着腰钻进一片荆棘丛，刺藤刮得她手背渗血，那刺痛让她眉头微微一皱，但她还是强忍着。

荆棘丛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和植物的清香。

顾云策跟在她身后，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前方十步外，有篝火的光。

周围的树木在火光的映照下，扭曲得像张牙舞爪的怪物，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

不是流民那种零散的火堆，是整整齐齐的三排，每堆火边都支着黑黢黢的铁锅，锅沿挂着的铜勺在风里摇晃，叮当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悚。

更让苏蓼心跳漏拍的是，那些靠在树边打盹的人，腰间挂的不是柴刀，是带鞘的铁剑；脚边堆的不是破布包裹，是刷了桐油的皮箱。

"百人队。"顾云策贴着她耳朵低语，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让她有些发痒。"看衣甲形制......像镇北军的残部。"

苏蓼的指甲掐进掌心，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镇北军她听说过，三年前洪水冲垮北边防线时，这支军队曾屠过三个不肯撤离的村庄——理由是"避免拖累行军"。

"他们在煮肉。"顾云策突然说。

苏蓼这才闻到风里飘来的肉香，带着股奇怪的甜腥，那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眯起眼，借着火光看见锅沿翻涌的汤里，漂着几截带毛的东西——是人的手指。

胃里突然翻涌，苏蓼赶紧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顾云策己经拽着她往后退，荆棘丛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声音像是怪物的低语。

有个戴铁盔的士兵猛地抬头，刀鞘磕在石头上："谁？"

苏蓼的心跳到了喉咙口，紧张得几乎不能呼吸。

顾云策的手按在她后颈，带着她就地一滚，两人掉进旁边的排水沟里。

污水漫过膝盖，腐叶贴在脸上，那股腐臭的味道让她恶心，苏蓼却连气都不敢喘，首到远处传来士兵的骂声："老子就说这破林子闹鬼！"

等他们摸回营地时，月亮己经爬到了庙脊上，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

王大牛迎上来，脸上的汗把灰都冲成了花："苏姑娘，赵公子说灶灰收了三大缸，篱笆上挂了十二口破锅......"

"够了。"苏蓼打断他，扯下沾着泥的外衣，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中衣，"去把老周头叫来——他以前在药铺当学徒，识得几种带刺的藤子。"

顾云策站在她身后，借着火光看见她后颈还沾着草屑。"你打算用《山蔬谱》里的东西？"他问。

苏蓼转身时，发间的草叶簌簌落下："谱子里记过'鬼针草'，藤子上的倒刺能挂住人的衣服；还有'辣根'，根块磨碎了撒在路口，能呛得人睁不开眼。"她掰着手指头数，"王大牛带人去砍鬼针草，老周头带几个妇人挖辣根，赵公子教孩子们往陶罐里装灶灰......"

"你这是要给他们设个活陷阱。"顾云策突然笑了，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苏姑娘，你比我想象的更会打仗。"

苏蓼没接话，转身往放着《山蔬谱》残卷的竹箱走。

残卷被她用油纸包了七层，展开时，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她幼年时歪歪扭扭的笔记："鬼针草，生荒野，刺如针，可御兽。"

"顾先生。"她突然抬头，"你说的封灵阵......有没有可能，这些军队的出现，和阵眼有关？"

顾云策和苏蓼开始仔细讨论和推测封灵阵与军队出现的关系，分析着可能带来的危险和影响。

顾云策的手指在剑柄上顿住。

他今夜才发现，这个总围着围裙的姑娘，看事情比许多读书十年的人都通透。"我查过，封灵阵崩溃后，天地灵气会引动人心的恶念。"他说，"铁虎的贪婪，镇北军的暴戾......可能都是被灵气催发的。"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喧哗。

小宝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沾着泥："苏姐姐！

张阿伯说他在东边的石头上看到鬼画符！"

苏蓼和顾云策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往外跑。

东边的老槐树下，张阿伯正抖着枯枝般的手指，指向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

月光下，石板上的刻痕泛着幽蓝的光，像是被某种发光的苔藓覆盖着，那幽蓝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神秘。

顾云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刻痕。

苏蓼看见他的脊背突然绷紧——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这是封灵阵的引魂纹。"他说，声音发哑，"我师父说过，阵眼崩溃前，会在方圆百里留下这样的标记......"

"标记什么？"苏蓼问。

顾云策抬头，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是覆了层霜："标记活祭的位置。"

庙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苏蓼猛地转头，看见西边的天际线，那片黑影己经近了——为首的骑将举着火把，铁盔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腰间的剑穗上，还沾着半干的血。

"回庙！"苏蓼一把拽起顾云策，"王大牛！

把鬼针草堆在路口！

老周头！

辣根磨碎了撒在篱笆下！"她的声音像炸雷，惊飞了枝头的夜鸟。

顾云策被她拽着跑，袖中残卷的纸页哗哗作响。

他望着她被风吹乱的发梢，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能救这乱世的，不是方士的术法，是敢在绝境里生火做饭的人。"

而此刻，那个生火做饭的人正站在破庙门口，手里握着把切菜的刀——刀刃上还沾着白天熬粥的米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