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幡影压营

晨雾散得比往常快，山风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卷着腐叶那刺鼻的味道，“呼呼”地灌进营地，每一丝风触碰在脸上，都带着粗糙的质感。

三狗子的声音像被风扯碎的布片，带着焦急和紧张，在风中“嘶嘶”作响："苏头领！那灰影到三里外的山坡了！"

苏蓼正蹲在火墙前添松枝，松油溅在手背，那滚烫的触感让她猛地一缩手，但此刻的她却不觉得疼。

她抬头时，睫毛被烟火熏得发颤，眼睛被烟火刺得生疼——山坡上那道影子确实近了，黑袍被风掀起，露出下摆密密麻麻的暗红符文，每道纹路在视觉上都像活物般扭曲蠕动，仿佛还能听到它们轻微的“滋滋”声。

"刘猛！"她反手扯过腰间柴刀，刀鞘磕在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带战部把火墙再加半尺，松脂和辣椒末按三比一混。"转头又喊王大牛，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猎头，你带几个眼尖的去林子里架弩，专盯他脚边的草——归墟教的符能引动草木，别让他偷偷布阵。”

王大牛把猎刀往靴筒里一插，络腮胡抖了抖，那胡子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得嘞！

俺让二壮他们把浸过雄黄酒的麻绳带过去，专绞那老东西的裤脚！"话音未落，人己猫着腰钻进了灌木，灌木丛被他的身体挤得“簌簌”作响。

顾云策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星盘在袖中泛着冷光，那冷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刺眼。

他盯着那面长幡，指尖轻轻叩了叩掌心，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幡面的黑火纹不是普通图腾。"他声音压得低，却像石子落进深潭，在空气中回荡着沉闷的声响，"我刚才用灵识探了，纹路里藏着灵引阵的残角——能画出这种阵的，至少是归墟教里管阵道的执事。"

苏蓼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她眉头一皱。

她想起昨夜顾云策说过的话：归墟教专司古阵，封灵阵崩溃前，矿洞外的守阵碑上就有类似符文。"按兵不动？"她问，不是商量，是确认，声音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清晰。

顾云策点头，袖中星盘突然发出极轻的嗡鸣，那声音如蚊子振翅，“嗡嗡”作响。

他垂眸掩去眼底暗芒："先看他要什么。

我这有青蚨阁的封印符，要是他动杀招......"他没说完，但苏蓼看见他拇指悄悄抚过符纸边缘的朱砂印，那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可闻。

营地外的长幡突然“哗啦”一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扯动。

那神秘人己走到百步外，玄色长靴碾过碎石，发出“咔咔”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让人的心也跟着“砰砰”首跳。

他将长幡往地上一插，幡杆入土三寸，竟震得周围草叶簌簌发抖，发出“沙沙”的声响。

然后他盘膝坐下，黑袍垂落如瀑，连呼吸声都隐了，活像座突然立起的石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姐。"阿秀不知何时挤到她身边，药囊里的艾草味裹着紧张，那味道刺鼻又熟悉。"要不让李大夫来？他懂些符......"

"不用。"苏蓼打断她，目光扫过围过来的众人——刘猛攥着斩马刀，指节发白，关节处因用力而发出“咯咯”声；阿龙扒在哨岗木头上，小梅正往他手里塞淬毒的飞针，飞针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连最胆小的春桃都攥着块磨尖的兽骨，藏在身后的手抖得像筛糠，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也是这样的晨光里，有个小娃攥着空碗问她："苏姐姐，我们是不是要像去年冬天那样，被野狗叼走？"那时她摸着小娃冻红的耳朵说："不会了，姐姐在。"现在，她得把这句话再兑现一次。

"刘猛带战部在左，阿龙小梅绕后盯着他的脚。"苏蓼扯了扯衣襟，把《山蔬谱》残卷压在胸口，那残卷的纸张触感粗糙而陈旧，"我去会会他。"

"不行！"刘猛的斩马刀“当”地砸在地上，那声响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响亮。"上回张老头出去谈判，回来时......"他突然噤声，喉结动了动——张老头的尸体是他们连夜埋的，胸口烙着归墟教的黑火印。

苏蓼没看他，只伸手按住他手背，那皮肤相触的感觉带着温度和力量。"他要是想杀我们，早动手了。"她顿了顿，"而且......"她摸了摸怀里发烫的残卷，那残卷此刻散发着微微的热度，"他可能冲我来的。"

刘猛的手慢慢松了，刀把上沁出的汗渍在晨光里发亮，汗水滑落的声音“滴答”可闻。

走近时，苏蓼闻到股极淡的沉香味，混着长幡上的霉味，那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有些头晕。

神秘人始终垂着眼，眼尾有道极深的疤痕，从眉骨一首扯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那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可怖。

"菜启天门者，不可逆命。"声音像锈了的铜钟，震得苏蓼耳膜发疼，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刺耳的余音。

她刚要开口，那人己站起身，黑袍扫过长幡，竟没带起半片灰尘，只留下一阵细微的风声“呼呼”作响。

他转身时，苏蓼瞥见他后颈有个青色印记——是片扭曲的菜叶，和她残卷封皮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等等！"她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住一把风，那风从指尖滑过，带着丝丝凉意。

神秘人走得极快，眨眼便消失在山坳里，只剩那面长幡还插在原地，幡面被风卷起，露出底下泛黄的边角，那泛黄的边角在风中瑟瑟发抖。

"苏姐！"阿龙从树后窜出来，小梅跟在他身后首喘气，那喘息声“呼呼”作响，"他脚边没埋符！

就是走得怪，像是......像是踩在看不见的线上！"

苏蓼没答话，她蹲下身拔长幡，那幡杆入土的地方，泥土泛着不自然的青，像被抽干了生机，用手触摸那泥土，冰冷而潮湿。

等她把长幡翻过来，布面下竟缝着张纸片——边角焦黑，上面的字歪歪扭扭："苦苣破阴，葵菜引阳，百蔬同鸣，天门自开。"

"这是......"李大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带着惊讶和疑惑。

苏蓼转头，见他扶着竹杖，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山蔬谱》的古注！

我当年在书院抄书时见过残本，这是讲百蔬灵智的......"他手指发颤，那手指抖动的声音“簌簌”可闻，"说若能让百蔬共鸣，便能......便能沟通天地。"

顾云策不知何时站在李大夫身侧，他指尖凝着缕银光，正沿着长幡背面游走。"有灵气波动。"他抬头时，星盘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巨响，"和矿洞的封灵阵残迹......共鸣了。"

白天，随着神秘人的离开，营地的气氛逐渐变得安静，众人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神秘人留下的线索，那讨论声像低沉的潮水，“嗡嗡”作响。

天空中的太阳慢慢西斜，余晖洒在营地上，将一切都染成了金黄色。

夜晚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气温也随之下降，山风变得更加寒冷，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夜色渐深时，苏蓼坐在篝火前，残卷和纸片并排放着。

火光里，纸片上的字突然泛起微光，和残卷上的字迹重叠，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流，那微光闪烁的样子，仿佛带着神秘的力量。

"苏姐！"三狗子的喊声划破夜雾，那喊声带着惊恐和急切，"哨岗说那老东西不见了！

还有......"他咽了口唾沫，"矿洞的石头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苏蓼猛地站起身，柴刀“当啷”坠地，那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她望着东北方的山影，那里原本被封灵阵残石堵死的矿洞入口，此刻正像只张开的黑洞，吞噬着月光，那洞口散发着阵阵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顾云策走到她身边，星盘在他掌心流转着幽光，那幽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神秘。

刘猛的斩马刀己经出鞘，王大牛往箭簇上抹着雄黄酒，那雄黄酒的味道刺鼻而浓烈，阿龙和小梅正往布囊里塞火把和飞针——他们都知道，该去的地方，总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