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寒冬里的温暖

第32章 寒冬里的温暖

晨雾未散，寒冷的空气如针般刺痛着每一个人的肌肤。

苏蓼的队伍己经踏上了寻冬之路。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吹得他们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上单薄的衣物根本抵御不了这刺骨的寒冷，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迟缓，呼出的白气瞬间在面前凝结成了一层薄霜。

她走在最前面，靴底碾碎的霜花发出细碎的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像极了流民堆里孩子们嚼冻硬的野菜干时的动静。

这清脆的声响，仿佛也敲打着众人的心，提醒着他们路途的艰辛。"蓼姐，"赵明轩搓着冻红得如同胡萝卜般的手，那双手被寒风吹得粗糙干裂，还带着丝丝血迹，他凑上来，呼出的白气在眉梢凝成冰晶，"前面那片林子后有个废村，我上个月打猎见过。

土坯房能挡雪，村边还有口老井。"

苏蓼脚步一顿。

她记得三天前查点存粮时，陶瓮里的野菜干只够吃十七天——而据顾云策夜观星象，初雪要提前到十天后。"带路。"她解下腰间的短刀在掌心蹭了蹭，刀身映出她眼底的灼光，那光芒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让老周头带妇孺走中间，刘猛和阿牛断后。"

废村比赵明轩描述的更破败。

断墙爬满枯藤，像被剥了皮的老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呜呜的声响。

几间土坯房歪歪斜斜立着，最高那间的房梁上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在风里打旋，那红绸像是一只孤独的蝴蝶，在这破败的世界中挣扎。

苏蓼弯腰捡起块碎陶片，指尖触到内侧的米渍，那米渍冰凉且粗糙，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村庄曾经的烟火——这村子荒废不过半年，或许能翻出些能用的家什。

"都别闲着！"她提高声音，霜花沾在发梢，如同给她戴上了一顶银色的皇冠，"带孩子的去扫屋，有力气的拆篱笆扎栅栏，顾公子和秦瑶跟我查后巷——"话音未落，墙根突然传来响动。

一个裹着破棉袄的身影踉跄着撞出来，手里攥着半块黑黢黢的锅巴。

那身影脚步慌乱，带起了一阵尘土，在阳光的照射下，尘土飞扬，仿佛是他内心恐惧的外化。

苏蓼眼疾手快扣住那人手腕，却见对方抬头，是个眼尾有道疤的壮实汉子，左肩上还别着柄锈了的斧头。

那斧头锈迹斑斑，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味道，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的故事。"别杀我！"汉子喉结滚动，声音中带着颤抖，"我、我叫刘猛，在铁虎营里挨了三鞭逃出来的......"

"铁虎的人？"赵明轩的刀"唰"地出鞘，刀刃几乎贴上刘猛后颈。

那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都会夺人性命。

苏蓼却注意到他腰间的草绳——编法和她教流民们捆柴的一模一样。"松开。"她拍开赵明轩的手腕，"你会搭篱笆吗？"

刘猛愣住，随即用力点头，他的脑袋上下晃动，像是在拼命证明自己的能力："我爹是石匠，垒墙扎桩的活计......"他忽然顿住，喉结又动了动，"我能替你们守夜。

铁虎的人夜里爱摸黑，我知道他们的暗号。"

苏蓼松开手时，掌心还留着他手腕上粗糙的老茧，那老茧坚硬且带着些许温热，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转向正蹲在井边的灰衣妇人——那是方才跟着刘猛缩在墙根的，怀里还抱着个裹粗布的包袱。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在寒风中肆意飞舞。"大姐？"她放软声音，那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妇人的心，"可是会烧热水？"

妇人抬头，眼尾的细纹里还沾着灰，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渴望："我姓兰，从前在药堂当杂役......"她掀开包袱，露出半袋盐巴和几卷破布，那盐巴洁白如雪，破布粗糙而陈旧，"这些是我藏在灶膛里的，能给孩子们裹脚。"

"好。"苏蓼的拇指蹭过腰间短刀的刻痕——那是每个新加入者的名字，"小兰姐负责烧水，刘猛跟赵兄弟守夜。"她转身看向蹲在断墙下拨弄瓦砾的矮胖男人，对方正把捡到的铜铃铛往怀里揣，那铜铃铛在他的怀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喜悦。"这位爷？"

男人慌忙站首，脸上堆起笑，那笑容有些谄媚，但又带着一丝真诚。

他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起来："贾富贵，做点小本买卖......"他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抖开是半把缺齿的木梳，那木梳缺了几颗齿，显得有些破旧，但在这艰苦的环境中，却也是一件珍贵的物品，"我瞧着村里东头灶房有口大铁锅，能换你们三升野菜干不？"

苏蓼突然笑了。

她想起上个月在破庙，有个商人用半袋盐换走她熬的野菜羹，临了塞给她半块火镰。"贾老板。"她弯腰捡起块磨得发亮的青石板，那青石板光滑而冰冷，在手中散发着丝丝凉意，"你替我去村外五里的老槐树下，找个挑担卖炭的老头——就说苏蓼要换他半车木炭，拿三双棉鞋作抵。"

贾富贵眼睛一亮，那眼神中透露出兴奋与期待，他的双手不停地搓着，仿佛己经看到了那半车木炭："得嘞！"他搓着双手往村外跑，棉鞋踩得雪块飞溅，那雪块在空中飞舞，像是他欢快的心情，"我还知道山坳里有片野核桃林，等晌午暖和了带你们去！"

日头爬到树顶时，村里己经有了人气。

刘猛带着几个壮小伙拆了篱笆，用粗藤编出一人高的栅栏，他们的汗水在阳光下闪烁，那是他们努力的见证；小兰在灶房支起陶锅，滚水的热气混着野葱香飘得满村都是，那香气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贾富贵不仅拉回半车木炭，还从核桃林捡回半筐干核桃，正跟老周头商量着砸核桃壳当引火。

苏蓼蹲在最后一间屋的灶前，用短刀刮着灶膛里的积灰。

那积灰在她的刀下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一群飞舞的小精灵。

顾云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玄色外袍沾着草屑，那草屑在他的外袍上显得格外醒目。"在找什么？"

"火绒草。"她指尖碰到一片焦黑的草叶，眼睛突然亮了，那眼神中透露出惊喜与兴奋，"《山蔬谱》里说，这草晒干了混着松脂烧，能抵三斤木柴。"她转身时撞翻了脚边的陶瓮，里面滚出几截褐色根茎，那根茎在地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看！

地榆根！

能熬药，也能烤着吃......"

话音未落，寒风突然卷起一阵碎雪。

那碎雪如同锋利的刀片，打在脸上生疼。

村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刘猛的喝声跟着炸起："谁？"

苏蓼的短刀己经出鞘。

她的心猛地一紧，心跳如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猫腰冲到栅栏边，透过藤条缝隙看见三个裹着兽皮的人影，其中一个肩上扛着带倒刺的铁矛——那是铁虎营的标记。

那铁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他们示威。"退到屋里！"她反手甩出块碎砖，精准砸中对方持火把的手腕，那火把在对方的手中摇晃了几下，然后熄灭，火星溅在雪地上，像几点将熄的血。

三个身影愣了一瞬，转身就跑。

苏蓼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指节捏得发白——铁虎的人来得比她预想的快。

深夜，雪粒敲打着窗纸，那声音如同急促的鼓点，让人感到不安。

苏蓼裹着旧棉被坐在村口的石墩上，怀里抱着块火绒草编的暖手炉。

那暖手炉散发着微弱的温暖，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远处传来小兰哄孩子的哼声，那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能驱散这寒冷的夜晚；还有刘猛和赵明轩压低的交谈："那三个探子没敢近前，准是回去报信了......""蓼姐早料到了，方才她让我在村外埋的竹钉......"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上又多了道刻痕——这次不是名字，是道箭头，指向村东的老槐树。

明天天亮，她要让刘猛带人在树后挖陷阱，让贾老板去邻村换些石灰粉，再让顾云策画几道驱兽符贴在栅栏上......

雪越下越大，苏蓼哈着白气站起身。

那白气在她的面前弥漫开来，像是她心中的迷茫。

她望着被雪覆盖的断墙，突然想起《山蔬谱》里的最后一句："百蔬有灵，遇霜则坚。"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内里缝着的碎布——那是流民们塞给她的，说上面绣了平安符。

她把暖手炉往怀里按了按，转身往村里走。

明天会更冷，铁虎的人也会来得更凶

村外的雪地里，三枚带倒刺的铁矛正在积雪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