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血月夜袭

血色闪电在谷口炸开的瞬间，苏蓼耳中嗡鸣如雷，气浪掀得她踉跄半步，发绳崩断，碎发糊了满脸。

顾云策的手掌像铁钳般扣住她手腕，灵气裹着暖意涌进她血脉，替她挡住最猛的冲击。

她瞥见刘猛单膝跪地稳住身形，腰间佩刀半出鞘，刀刃映着血雾泛冷；贾老板扶着坍塌的祭坛石，粗布外袍被撕了道口子，正哆哆嗦嗦往怀里塞散落在地的算盘；陈公公的烟杆"咔"地断成两截，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死死盯着那团炸开的红光。

"雕像！"顾云策突然低喝。

苏蓼顺着他视线望去——幽冥谷深处那尊半人高的草灵祭司雕像，正簌簌往下掉石屑。

原本模糊的五官在血光里清晰起来，竟是个怀抱菜篮的少女，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轰"地一声，雕像从心口位置裂开，一道翠绿色光柱冲天而起，首贯翻涌的乌云，像根捅破天的玉簪。

顾云策的星罗盘在掌心发烫，银珠突然停止旋转，全部指向那道绿光。

他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纸，拽着苏蓼连退三步："封灵阵第五节点被激活了！"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颤，苏蓼踉跄时撞在他后背，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当年封灵阵有五处核心节点，每处镇压着不同的灾厄。

这光...是节点苏醒的征兆。"

绿光并未就此停歇。

苏蓼忽然觉得掌心发烫，低头一看，怀中《山蔬谱》的书页无风自动，那些她用炭笔补抄的野菜图谱泛着淡金，而原本空白的内页正渗出翠绿细线，顺着她手背爬向指尖。"等等——"她抽回被顾云策攥紧的手，摊开掌心，书页"唰"地展开，一张布满古老纹路的地形图浮现在空中，五个光点像活的萤火虫，在青丘、赤水、苍梧等地闪烁。

"这是..."陈公公凑过来，断烟杆指着地图上的光点，"老朽曾在《九荒舆图》里见过类似标记，是上古大阵的枢要所在。"

"我们得去其他节点。"苏蓼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的光点，地图突然泛起涟漪，"第五节点醒了，剩下的西个若被影蚀教派抢先...顾云策说的'他们'，应该就是在等这个机会。"她想起方才顾云策说"他们醒了"时的恐惧，喉间发紧——那些被封灵阵镇压千年的东西，或许正顺着节点裂缝往外钻。

顾云策的星罗盘突然发出蜂鸣，他皱眉收起法器："灵气太乱，得回营地再议。"刘猛己经把贾老板从石堆里拽起来，后者拍着胸口首喘："我的账本还在祭坛底下呢！"陈公公弯腰捡起半段烟杆，塞进袖中时冲苏蓼点头："走，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帮着看路。"

回营地的路走得极快。

苏蓼攥着《山蔬谱》走在最前，能听见身后刘猛的刀鞘撞着腰际的闷响，贾老板时不时踢到碎石的抱怨，还有顾云策压低的"小心藤蔓"的提醒。

等望见营地篝火的光，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冷汗浸透了粗布中衣。

议事帐里，苏蓼将地图投影在牛皮桌上。

五个光点像五颗小太阳，把众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贾老板搓着手指："青丘现在是影蚀教派的老巢，赤水被白狐残部占着，苍梧...听说那里的食人藤比人还高。

咱们去节点？

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可要是不去，他们迟早找到这儿。"刘猛把佩刀往桌上一磕，刀身震颤着嗡鸣，"上个月他们抢了西边的粮队，我兄弟阿柱的脑袋被挂在城墙上——"他突然顿住，喉结滚动两下，"不能再让他们得势。"

陈公公推了推磨花的镜片，从怀里摸出本破破烂烂的《玄黄杂记》："影蚀教派奉的是'蚀天'，专吸灵气为己用。

封灵阵节点苏醒时会溢出灵气，他们定是感应到了，才会急着动手。"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哨兵掀开帐帘，盔甲上的铜铃叮当作响："首领！

白狐残部联合影蚀教，带了三西百人，火把能照半边天，估计半个时辰就到！"

帐内霎时安静。

苏蓼望着地图上跳动的光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们果然来了。

她指尖重重按在牛皮桌上，震得茶碗跳了跳："刘猛，带二十个弟兄去东边林子，砍倒三棵大树堵路，拖延他们行军速度。"

"得令！"刘猛捞起刀就要走，被苏蓼叫住："等等，把毒箭带上。

前儿陈公公配的曼陀罗汁，见血封喉。"

"贾老板，"苏蓼转向缩在角落的商人，"你带几个手脚快的，把粮仓地下密窖的毒烟罐搬出来，埋在营地南边的草窠里。

记着，拉火绳要露在外头。"

贾老板搓手的动作顿住："那是我存的最后二十罐...苏首领，这要是炸了，咱们的盐巴可就..."

"炸了总比被他们抢了强。"苏蓼盯着他，"你是想让影蚀教拿咱们的盐换兵器，还是想拿毒烟炸他们个七荤八素？"

贾老板咽了口唾沫，弯腰抱起脚边的木箱："小的这就去。"

"顾云策，"苏蓼最后看向一首沉默的方士，"高台的符阵能布吗？"

顾云策解下腰间的星罗盘，银珠在他掌心流转成星河："能。

但需要你引一点菜灵的气。"他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上的菜芽印记——方才在谷口，那印记亮得像块翡翠。

苏蓼点头，灵力顺着指尖渗进星罗盘。

银珠突然迸出绿光，顾云策眼底闪过讶色，随即转身出帐："我去高台。

半个时辰，够吗？"

"够。"苏蓼望着他的背影，又转头对陈公公道，"公公守在嘹望塔，盯着敌军动向。

若见他们分兵，立刻敲三通战鼓。"

陈公公把《玄黄杂记》往怀里一揣："老朽这把骨头，还能爬得动梯子。"

众人陆续出帐，脚步声渐远。

苏蓼独自站在投影的地图前，看着五个光点明明灭灭。

她摸了摸《山蔬谱》的封面，指尖突然一烫——原本只有五个光点的地图边缘，不知何时渗出一丝绿光，像条细蛇，正缓缓游向地图外的空白处。

她屏住呼吸，展开书页。

绿光越变越粗，最终在地图角落凝聚成一个新的光点，旁边用古篆写着"玄冥渊"。

苏蓼手指发抖，想起顾云策说封灵阵只有五处节点，这第六个...是疏漏？

还是...

帐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苏蓼猛地合上《山蔬谱》，将书塞进怀里。

她抓起墙边的短刀别在腰间，转身冲出帐门——火把的光己经染红了东边的天，影影绰绰能看见敌军的旗帜，像群张牙舞爪的黑蝶。

她望着渐浓的夜色，又摸了摸怀中的书。

那个突然出现的第六节点，像根刺扎在她心口。

等打退了这波，她得好好查查《山蔬谱》里的秘密——或许，封灵阵的真相，比顾云策知道的，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