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在赎罪

“你的眼睛没有什么大碍，修养些时日便能复明，不用担心。”影十三拍了拍眼前人的肩，“我去给你拿药。

谢南音心底情绪也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正抱着影十三腰身，她尴尬松手，朝他点了点头。

“嗯。”

“你先躺下休息会，我很快回来。”

影十三扶谢南音躺下，疾步出去。

很快他端着药回来，扶起床上的人靠在床头，自己则坐到凳子上，舀了一小勺药送到谢南音嘴边。

“来，小心烫。”

汤药入口，谢南音眉心微蹙。

影十三也跟着轻蹙了下眉，倏尔想起什么，放下汤勺。

“你等我一下。”

随后他起身把药碗放在桌上，又快步出去。

谢南音刚想问他去哪里，就听到他脚步声己到了屋外。

不到十息功夫，脚步重新响起。

“十九，我回来了，猜我给你拿了什么？”

“什么？”谢南音伸手去够他，他抓住她的手，献宝似的把一颗蜜饯放在她掌心。

谢南音把手放鼻下闻了闻，一股香甜气息。“蜜饯？”

“是蜜饯吗？还是梅子味的。”

“嗯。”

她弯起嘴角，欣喜道：“我最喜欢吃这个味了。”

“嗯。这有一大包呢，你放好，回头喝完药就吃一颗。”

影十三抓过谢南音的手，把一大袋蜜饯放在她手上。

若是谢南音此刻看得见，她就能看到影十三的一双眼里，是多么的情意绵绵，恐怕都会吓得不敢接下这袋梅子蜜饯。

谢南音手捧蜜饯袋，嘴角上扬，心里的阴霾也扫去了脑后。

“师父，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蜜饯？”

她知道女儿家一般爱食这种酸中偏甜的零嘴，男子好像甚少人吃。

“我小时候爱吃，娘亲常给我买，后来……”影十三忆起往事，脸上笑意褪去。

“后来怎么了？”谢南音追问。

影十三想起自己死去的母亲，沉默了会，才道：“后来长大了，就没再吃过了，这是从十一那里拿的，你别看他平时像头猛虎，其实他比你还怕苦。”

谢南音想到影十一那张倔驴脸，痛苦的喝完药，然后立马往嘴里塞蜜饯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她一笑又扯到舌头上的伤，疼得倒吸凉气。

“喝药吧，等会该凉了。”影十三起身端过药碗，一勺接一勺的喂她。

夜里，影十一回来嘴瘾犯了，趴在床底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那袋梅子味的蜜饯。

他疑惑地看向一旁正躺在床上抠脚的影三，“影三，你动我东西了？”

影三茫然转头，扫了眼他翻得乱七八糟的床底，阴阳了句：“我又没病，翻你床底那摊破烂干嘛？”

影十一眉头紧锁，“那奇怪了，我那么大一袋蜜饯呢？”

“我怎么知道？我也刚出公差回来。”

“你赶紧收拾好啊，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早呢！”

影三一脸嫌弃，翻身背对影十一继续抠他的脚去了。

一连十多天的精心调养，内服外敷，谢南音身上的伤总算好了不少，只是眼睛看东西还有些模糊。

影十三取下她眼上的黑布，她是能看见他了，可总也看不清五官。

“还是看不清吗？”影十三温声问。

谢南音点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我去跟副统领说，主子的冠礼宴，你就不参与戒备了。”

谢南音拉住他。“不行，副统领怎么可能同意。”

“那我去求主子。”影十三豁出去了。

谢南音继续阻止，“那更不行了，主子是谁？我是谁？你又是谁？”

几个犀利问题问倒了影十三，他笔首的脊梁弯了下去，自尊也随之崩塌。

对啊！他是谁啊？主子怎可能听他的！

这一刻影十三感觉自己很没用，像个废物，连喜欢的人都没能力保护。

就像六岁那年，眼睁睁看着娘亲口吐鲜血，倒在自己眼前那样，无能为力。

他永远都忘不掉，娘亲咽气前那一刻，对他作出的口型，是让他好好活下去。

他是活下去了，只是活得不如猪狗，好不容易长成十二岁，想偷跑去边关从军，建功立业、拜将封侯，为他惨死的母亲报仇。

可他那贵为王爷的父亲，在嫡母的串掇下，把本该她大儿子入幽阁的名额按在了他头上。

母亲死的时候他无能为力，被抓去幽阁时他无力反抗，现在面对想保护的人，他依旧像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到影十三情绪低落下来，谢南音意识说错了话，恐伤到他自尊，急忙解释。

“对不起啊师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是王爷。”

“你说的对。”影十三一脸正色，“我再去外面给你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药，争取在三日后让你像以前一样，眸眼清亮！”

谢南音很感动，眉眼弯弯。“谢谢师父，师父你真好，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

影十三扯出抹僵硬的笑，心虚别过头，不敢首视她的眼睛。

这些天他废寝忘食、呕心沥血的帮谢南音治伤寻药，不只因她是他徒弟，还因为心系她、愧疚她。

他想弥补、想赎罪！

九月二十二日。

这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秋风徐徐，晋王府上下一片喜庆，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挂满红绸。

清风苑里，厅里院外摆满了案席，院子中间的礼台上，也尽是赞冠礼需用到的吉物。

谢南音隐在树上，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及来往的宾客，眼睛有些酸涩、疲累。

影十三那日虽帮她找来了更好的药，她也能看见清东西了，但因复明时间太短。

她现在看东西时间稍长，便酸涩疲累，时不时还有眼泪滑出，显得她像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清风苑离王府大门很近，是晋王府专门用来迎接和举办重大宴会的地方，这里比东院还大，是整个王府最大的院子。

今日晋王赵询及冠，顺元帝念及手足，会亲自摆驾前来，亲手为赵询赞冠。

作为母亲的刘太妃自然也不会缺席。

虽说男子赞冠礼应由族中最有威望的长辈来行，但在这大顺朝，赵氏家族里，谁敢说自己比顺元帝更威望、更尊贵？

那些世家官员和百姓在听说晋王的冠礼，是由皇上亲手赞冠，谁不夸他一句福气真好！

也正因顺元帝要来晋王府，王府戒备加强，她这个还没痊愈的伤员才会被拉出来。

昨天一大早，皇宫暗卫阁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一批人，将晋王府翻了个底朝天，而后像蒲公英一样散开，落在府里的每个角落里。

清风苑，尤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