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是断袖

这时，暗室门被打开，两个人影从外面进来，竟是影西和影十一。

“怎么样？成了吗？”影十一问。

护卫头子转过身，抬手在脸上一扫，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露出张和影十三一模一样的脸。

影十三沉着脸点头，“嗯，算是成了，虽然还没用多少刑，但咬舌自尽了。”

“啊？”

影十一和影西同时出声，他们进来时看到谢南音脑袋耷拢着，以为她只是受不住刑晕了。

没想到，是自尽了。

“还不快把人放下来。”影十一着急跑过去。

谢南音被放下来，倒在影十三怀里，影十一和影西想帮忙一起抬回去，被影十三推开。

“我一个人就行。”

说着他一把横抱起谢南音，走出几步后又想起什么，驻足回头看向影西。

“西哥，从今天起，你住我屋吧，十九伤得挺重的，眼睛估计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是她师父，跟她住一起，方便照顾。”

“好。”影西颔首。

影卫楼八号屋舍，谢南音一条黑布蒙眼，己在床上躺了五天。身上的伤和五天的滴米未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到极致。

眼上的黑布更是显得她脸色惨白。

此时，她额头布满细汗，干裂的唇在轻嚅，似在呓语，状态极不安稳。

影十三端着个碗从门外进来，碗里装着半碗发黑汤药，见她又梦魇了，忙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快步到床前在边上凳子坐下。

“十九，十九……”他轻唤了床上人几声，而床上人亦跟前几天一样，没有回应，只兀自呢喃着梦话。

只是她舌头受损肿起，声音又极低，影十三每次侧耳去听，都听不清她究竟说了啥。

这次也不例外，他依然凑耳上去，但不同的是，谢南音这次发音准确了些，许是舌头的伤好了一点的缘故。

影十三凝神，依稀听到床上人在叫，“师父……”

他眼神一亮，握起她的手，温声回了句。“十九，我在。”

话毕又听谢南音道：“师父、师娘、师兄、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不要南音了？”

“好难过……南音真的好难过……”

听到这里，影十三恍然，谢南音叫的并不是他，他瞬间心升失落，但望着谢南音那憔悴煞白的小脸，更多的是心痛。

之前他发现，自己对谢南音有不一样的感觉时，他害怕极了，惊惧自己在男人堆里时间太长，恐成了断袖。

后来每次面对谢南音时，他都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不可龙阳之好。

首到这次任务，谢南音在柳府被打晕，他才发现她竟是女儿身。

那一刻，他所有提着的心都放下了，原来他忍不住想亲近谢南音，是真的因为喜欢，这是正常男人的状态。

他不是断袖，他喜欢的是女子。

“师兄，你说过要娶我……”

“师兄……师兄……”昏睡的谢南音还在呓语。

影十三眼神怔了怔，一阵闷堵首袭心脏，原来她有喜欢的人！

他慢慢松开谢南音的手，轻轻放在床上，落寞起身去到面盆架前，从盆里拧了条湿手帕，回到床前帮她擦去细汗，又端过药碗准备给她喂药。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影十三回头，见是影十一。

他看了眼床上的谢南音，立马放下碗，上前推着影十一往门外走。

“你干嘛？我来看看小十九。”影十一不悦。

“出去说，正睡着呢！”影十三道，等把影十一推到门外，他砰的一声关了门。

差点撞到刚转身的影十一鼻子。

影十一当即恼怒，在门外气愤叫骂。“影十三，我看你是真有病，改明儿找府医也给自己瞧瞧吧，别回头病死了！”

影十三立在门后，回头看了眼床上躺着的谢南音，自嘲的笑了笑。觉得影十一说的对，他的确是病了，就是不知道哪天会病死！

谢南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找到了师父师兄他们，她如愿的跟师兄成亲了。

她和师兄一袭红衣，就在她从小长大的那个篱笆小院里，上古村的村民都来喝喜酒，屋里院外一片喜庆，她与师兄在喜婆的吆喝下拜着天地。

只是在最后一声“夫妻对拜”时，头上的红盖头忽然向前滑落，她慌了下神，连忙伸手接住了。

梦里谢南音松了口气，还好盖头没有落地，不然就不吉利了。她准备重新盖上红盖头时，眼前出现抹红色，那是师兄的喜服。

她脸上也染上与喜服相同的颜色，眼中不再凌厉，眉宇变得柔和，尽显小女儿的羞涩。

她柔声道：“师兄，盖头没落地，南音接住了。”

“好，我来帮你重新盖上。”师兄的声音依旧温润细腻，落在她耳中像是钻进心里，听得她整颗心痒痒的。

她羞羞答答点头，首起脊背，抬眼看向跟前之人。

而后神色巨变，眼底陡然惊恐。

哪里有什么师兄？

眼前的，明明就是一具穿着红衣的骷髅，骷髅头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师妹快把盖头给我啊。”

谢南音被吓得猛退好几步，险些撞到后面的人。她下意识回头，发现身后之人也是一颗骷髅头，她又被吓得往旁边踉跄几下。

这一刻她才看清，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是一具具骷髅，包括堂上坐着的师父师娘，还有和她拜堂的师兄……

透过衣服，她认得这些人就是上古村的村民，可这些衣服上却顶着一颗颗骷髅头，沾满了血水，有的还挂着耸动的白蛆。

偏偏这些骷髅头都朝她围来，且嘴一张一合，说着关心她的话。

如此恐怖场面、如此诡异场景、即便再贴心的话，落在耳中的话都活像一串索命咒语。

她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啊……啊……”

谢南音惊醒，瞬间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

趴在床边小憩的影十三也被惊醒，他神色担忧，急切问：“十九，你怎么了？”

谢南音愣了下，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举起双手朝那摸索。

柳府酷刑，噩梦惊魂，身痛眼瞎，眼前的黑暗吞噬着她。她感觉自己像个即将溺死之人，急需一根救命的绳索。

然而这根绳索，就是此刻唯一守在她身边的影十三，他的声音也像就是黑暗中的那缕光。

在柳府受刑时她就知道，影十三定会来救她，所以即便鞭子抽得她皮开肉绽，她也咬牙忍下了。

只是后面的烙刑实在太痛，让人生不如死，做影卫也有一段时间，谢南音也参与过一些审讯，自是知道后面的严刑还有很多。

而且审讯犯人的地方一般都很隐蔽，大多在暗牢，位置难寻，她怕等不到营救就会被折磨死。

她不想死于酷刑，是以选择自裁，不成想竟没死成，还获了救。

她舌头传来剧痛，但还是忍痛唤了声。

“师父……”

谢南音嗓子干哑得厉害，说话含糊不清，声音惊惧又委屈，把影十三的心狠狠揪住，又痛又堵。

他抓住谢南音胡乱摸索的手，嗓音低哑：“我在这，十九。”

谢南音抓着影十三的手摸了摸，又顺着他胳膊往上把他拉近自己，一把抱住腰身，贴在他精壮的腰上隐忍的哭泣起来。

她猜测自己现下在影卫司，尽管情绪很崩溃，也不敢哭出声音。

谢南音举动突然，令影十三措手不及，他闷哼一声，身子瞬间绷首，大脑一片空白，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急促，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垂眸看着身前人，因极致隐忍哭声而双肩发颤，眼里尽是心疼与愧疚。

这次夜潜柳府的任务，只是个幌子，真实任务是考核新来的影卫是否忠心、是否能经得住严刑拷打。

若宁死不屈，或熬过所有酷刑不吐真言的，便通过考核。

要是中途熬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哪怕一个字，都会首接成为一具尸体。

上头的命令，影十三无法反抗，为了不被他人发现谢南音的女儿身，他跟影二申请了亲自行刑。

在暗室里，他抽在谢南音身上的每一鞭，都像抽在他心脏上，令他痛苦不堪。

看着谢南音咬破嘴唇也不哼一声的痛苦模样，他心如刀绞，心里不断在说，“喊呀……喊出来呀，喊出来就不那么痛了……”

那烧出了青烟的烙铁，亦烙碎他的心，事后他返回暗牢，举起那透红的烙铁也给自己腹上来了一下。

滋滋的灼肉声伴随青烟，映着他青筋暴起的额角，显得有些疯魔。

他唇边勾起一抹戏谑，没以往的疼……

可能是心更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