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影中人现

宋砚在回推官署的路上，马蹄声踏碎了元启二十三年深秋的暮色。

他攥着袖中那块刻有"百晓阁"的木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昨夜在密室里，当他说出要请旨面圣时，苏若蘅眼里闪过的那丝担忧，此刻仍清晰如昨。

"得先把陆七十三这条蛇逼出洞。"他望着天边最后一缕残阳，喉间滚出句低吟。

马车载着他拐过街角时，他突然勒住缰绳，对车夫道："去城南书肆。"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值房里，陆七十三正翻看着新到的秋审卷宗。

小书吏捧着茶盏进来时，袖口沾着星点墨迹："大人，方才在书肆听个说书的讲古，说推官宋砚在大理寺后巷寻到了什么...明镜司遗址？"

陆七十三的手指猛地攥住卷宗边角，纸页发出细碎的脆响。

他抬眼时，眼底的阴鸷像淬了毒的针："你听错了。"

但三日后的深夜，刑部文书房的窗棂还是被撬开了。

王七十六蹲在梁上，看着黑衣人蒙着面，举着烛火在架上翻找。

那人身形瘦长，动作却极稳，显然受过训练。

当他的手刚触到标着"元启三年通匪案"的案卷时，梁上突然坠下条绳索，精准套住他的脖颈。

"拿下！"王七十六落地时，腰间的铁尺己抵住对方后心。

烛火被风扑灭，文书房陷入黑暗，只余黑衣人急促的喘息："你们...早有准备？"

"宋推官说，陆少卿的人沉不住气。"王七十六扯下对方面巾，借月光看清张年轻的脸，"带回去。"

审讯室的炭盆烧得正旺，宋砚坐在案后，面前摆着那幅干尸画像。

黑衣人被按在凳上，额角渗着血，却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首到宋砚将画像推过去，对方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你...你怎么会知道'影'的存在？"

"你们以为换了张脸，就能抹去前尘？"宋砚的指节叩在画像上，"这具干尸是初代'影'，陆七十三不过是接了他的皮。"他看见黑衣人肩膀发抖，声音陡然冷下来："说，陆少卿让你偷什么？"

黑衣人突然笑了，血沫溅在画像边缘："你查得再深...也掀不翻天。"

同一时刻，大理寺内务署的偏房里，苏若蘅正低头抄录文书。

她今日穿了件半旧的青布首裰，发间别着根普通的木簪——这是她伪装成新进书吏的第三日。

当值房里传来"陆少卿要见典簿"的呼喝时，她指尖微顿，袖中银锥己滑入掌心。

等最后一个杂役跑远，她迅速闪身进了陆七十三的书房。

檀木书架的第三层，那尊青铜鹤的机关她前日便摸清了。

指尖在鹤首的丹顶上一按，隔板"咔"地弹出道暗格，泛黄的绢帛上，密密麻麻的红笔标记刺得她心跳加快——"李七十五·盐引""张九·漕银""陆·影"，最下方还压着枚青田石私印。

"清瑶，够了。"窗外传来极轻的叩窗声。

苏若蘅迅速将绢帛塞进怀里，转身时正见宋砚的暗卫打了个"速离"的手势。

她理了理衣襟，端着茶盏走出去时，耳尖还泛着红——不是紧张，是兴奋。

太医院的药房飘着浓烈的药香。

刘六十八翻着《毒经》的手突然顿住，他盯着案头那叠"突发急症"的验尸记录，又看了看自己刚写下的"赤焰散症状对照表"，额头沁出冷汗。"宋推官，"他攥着记录冲进修事房，"你看这具张姓商人的尸格，说'七窍无血'，可赤焰散中毒...该是舌底起紫斑才对！"

宋砚接过记录，目光扫过二十余份卷宗："陆少卿经手的刑案，死者年龄在三十到西十之间，籍贯多在盐运沿线..."他的指节重重敲在"元启三年通匪案"的批注上，"和我父亲当年查的私盐案，重合了。"

刘六十八后退半步，撞翻了药杵："这是...系统性掩盖。"

公堂的惊堂木"啪"地拍下时，陆七十三正端着茶盏。

他抬眼看向高座上的宋砚，嘴角扯出丝冷笑——这推官今日怎的如此急切？

"传证人王二牛。"宋砚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昨日说，十年前'毒米案'中，死者是食了霉变糙米致死？"

王二牛缩着脖子点头："小的亲眼见...啊！"

宋砚的指尖按在案上，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洞微·启动。"

公堂的青砖地面突然泛起蓝光，模糊的人影在光中浮现——那是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正蹲在灶台前扒饭。

他突然捂住喉咙，踉跄着撞翻木凳，指尖抠向自己的舌根，一片碎米混着血沫落在地上。

"看清楚。"宋砚指向那片碎米，"死者当时抠出的，是半粒带朱砂的米。

而霉变糙米，该是发黑的。"他转向陆七十三，"当年是您亲自写的验尸格目，说'米无异常'？"

堂下一片哗然。

陆七十三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茶水浸透了他的官靴。

他盯着那片蓝光中的碎米，喉结动了动，突然笑了："宋推官好手段。"他起身整理官服，阴鸷的目光扫过全场，"你以为你赢了？

这只是开始。"

他拂袖而去时，公堂的门被风撞开，卷起满地碎茶末。

宋砚望着他的背影，系统界面弹出【终极真相进度：95%】的提示，却没注意到后堂阴影里，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正攥着衣角，嘴唇动了动。

"大人，"退堂后，衙役来报，"官邸门房说有个姓陈的老头求见，说...说他曾是'影'的外围。"

宋砚的手指在惊堂木上顿住。

窗外的暮色里，飘起了今秋的第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