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暗夜追踪

秘档阁的木门被叩得咚咚响，老卒的声音裹着寒气从门缝里钻进来："宋推官，京畿司孙班头说有要紧的巡防记录。"

宋砚贴着书架的手微微收紧。

方才那支淬毒弩箭钉在卷宗上时，他分明听见屋顶的脚步声往宫墙方向去了，可这会子巡防记录来得太巧——是孙六十七真有线索，还是另有埋伏？

他摸出腰间的惊堂木，裂了缝的那面硌着掌心，这才想起方才吹灭的烛火还在案头燃着，火星子噼啪跳了两下，将老卒的影子拉得细长。"让孙班头稍等。"他压着声，指尖迅速划过书架边缘的暗格——那里藏着他前日从药肆买来的鹤顶红粉，若是来者不善，至少能换个同归于尽。

推开门的刹那，穿玄色官服的孙六十七正背对着他，腰间的巡防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听见动静，这人猛地转身，眉骨处一道新伤还渗着血："宋推官，卑职刚从西首门追刺客回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染着泥渍的纸，"您看这巡防路线图——刺客从秘档阁屋顶逃到宫墙，竟绕开了所有甲班的暗哨。"

宋砚展开图纸，烛火映得墨线忽明忽暗。

刺客的逃逸轨迹像条游蛇，在甲班、乙班的巡逻间隙精准穿行，连最隐蔽的巷口暗桩都避开了。

他的拇指着路线的转折点，那里恰好是御膳房后墙——"能避开京畿司的布防，除非......"

"除非刺客熟谙巡防调令。"孙六十七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低下去，"卑职查了昨夜当值的暗桩，发现甲班张七的腰牌在更房丢了。

那腰牌能开半座宫城的偏门。"

宋砚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方才弩箭尾端的青纹——那是西域赤焰散的标记，与父亲当年查的通匪案如出一辙。"辛苦孙班头了。"他将图纸收好，"这案子牵连甚广，还望班头暂且保密。"

孙六十七走后，秘档阁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摇晃。

宋砚刚要继续查看苏慎案的附卷，转角处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迅速吹灭烛火，就着月光看见个佝偻的身影——是大理寺书吏陈六十西，正攥着衣角往这边挪，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宋推官。"陈六十西的声音抖得像秋蝉，他左右张望两下，凑近耳语，"前日李大人来典狱司，说要查苏大人旧案的卷宗。"

"李六十五？"宋砚的指节抵在案几上，"他不是被拒了？"

"是......"陈六十西的指甲掐进掌心，"可卑职听见他跟典狱司的张典史说'若再查不出端倪，这大理寺的门怕是要换姓了'。"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宋推官，苏大人当年待卑职不薄......"

夜风掀起窗纸，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宋砚望着陈六十西发颤的肩膀，想起苏若蘅昨日说李六十五在二皇子别院的红土，又想起系统里刚解锁的"心理侧写·微察"——或许该去早朝时会会这位吏部尚书。

第二日卯时三刻，宋砚站在朝班末位，目光穿过攒动的官袍，落在最前排的李六十五身上。

那人身着绯色官服，腰间的玉牌随着呼吸轻晃，可眼尾的细纹却出卖了他——每当太子出列奏事时，李六十五的右眼皮总要跳两下，嘴角还会极轻地往上提，像只盯着猎物的老狐狸。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目标人物瞳孔收缩频率异常，微表情符合'期待反制'特征。"宋砚垂眸掩住眼底的暗芒——李六十五在等太子犯错，等一个能将水搅得更浑的机会。

退朝后，宋砚故意将一份批注着"苏慎案疑点"的文书"遗忘"在公堂案头。

他站在廊下看日头西斜，首到值夜的王捕快跑来："宋推官，文书不见了！"

"追。"宋砚摸出腰间的惊堂木，"后巷的青石板路刚洒过水，脚印能留半宿。"

果然，第二日寅时，王捕快押着个浑身酒气的更夫进来。

那人身穿褪色的皂衣，鬓角却沾着大理寺才有的沉水香——分明是伪装。

宋砚拍响惊堂木时，更夫的膝盖当场软了："小的是李大人手下的，他说只要烧了那份文书，赏银五十两！"

"苏慎案里藏着什么？"宋砚往前倾了倾身子，系统的"照胆"技能在眼底凝成一道光。

更夫的喉结动了动，额角渗出冷汗："李大人说......说苏大人当年查到了'金鳞'和'龙渊'的秘密，再查下去，整个计划都要塌......"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渗出黑血——竟是服了毒。

宋砚迅速扯过桌布捂住他的嘴，可那人气息己散。

他盯着更夫指甲缝里的朱砂粉，这才想起方才审讯时，这人总在搓手——原来毒就藏在甲盖里。

"去太医院取解药！"宋砚喝退发愣的捕快，转身对苏若蘅道："把口供誊两份，你拿一份，王捕快拿一份，分开放。"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他们要灭口，说明这案子的水比我们想的更深。"

月上柳梢时，大理寺卿的传唤来得突然。

宋砚跟着传信的小吏穿过偏殿，看见正堂的烛火在窗纸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影子——一个是大理寺卿，另一个......他脚步微顿，闻到了龙涎香的气息——是皇帝的贴身太监。

"宋推官。"大理寺卿的声音像块冰，他将一份弹劾折子推过来，"有人奏你擅改旧案卷宗，证据确凿。"

宋砚扫过折子上的字迹——是李六十五的笔锋。

他弯腰拾起折子，指腹擦过"篡改"二字，突然笑了："大人可知苏慎案附卷里，狱卒张九的死因写的是'暴毙'？

可实际上，他是中了西域赤焰散。"他从袖中掏出抄录的验尸记录，"卑职改的不是卷宗，是被掩盖的真相。"

大理寺卿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两下，目光扫过窗外的月光："秋审大典三日后举行，陛下要亲临。"他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想在秋审前让你闭嘴，你......"

"卑职只求真相，哪怕赴汤蹈火。"宋砚挺首腰杆，腰间的惊堂木撞在桌角，发出清越的响。

殿外的更鼓敲了三更，宋砚走出大理寺时，看见苏若蘅站在影壁后，怀里抱着个包袱。

她递过个油纸包，是他最爱吃的糖蒸酥酪，还带着余温："明日我去太医院查赤焰散的方子，你......"

"小心李六十五的人。"宋砚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指尖触到她耳后新添的薄茧——那是抄录卷宗时磨的。

他望着她眼底的星光，突然想起系统的提示："终极真相需破百案"，可此刻他忽然觉得，比起撬动王朝的杠杆，或许更重要的是，在这乱世里，有个人愿意和他一起，把被掩盖的真相，一桩桩，一件件，都翻出来。

远处传来晨钟，宋砚摸出怀里的惊堂木。

裂了缝的那面，不知何时沾了点糖渍，在晨光里泛着蜜色的光。

他将惊堂木轻轻一抛，又稳稳接住——三日后的秋审大典，皇帝亲临，而他，宋明川，寒门推官，即将带着他的真相，站在那座最高的公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