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局盐枭阴谋之险途

宋砚的拇指重重碾过腰间令牌的边缘，铜锈硌得指腹生疼。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的红光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方才刘二十二喊出"京里暗桩"的刹那，他便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围捕，是有人要掐断所有可能触及核心的线索。

"苏姑娘，梯子承重如何？"他侧过身，替苏若蘅挡开月洞门檐角垂落的蛛网，声音压得极低。

晨雾裹着槐叶的苦香涌进来，沾在她鬓角的碎发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苏若蘅把账本往怀里又按了按，指尖触到藏在衣襟里的刻刀。

那是昨日在密室翻找时，她趁人不注意从案头顺的，此刻刀柄抵着心口，倒比惊堂木更让她安心："张二十七说前日换了新竹条，能承三个人的重量。"她扫过墙角缩成一团的小吏，后者正用袖口拼命擦着额头的冷汗，青灰色的吏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不过他方才抖得像筛糠，梯子要是塌了......"

"塌不了。"宋砚打断她，余光瞥见西墙根的梯子在雾里投下细长的影子。

他伸手攥住苏若蘅的手腕，触感比昨夜翻账本时凉了些——她总说大理寺的卷宗有股霉味，此刻他却闻见她袖中散出的墨香，混着槐叶的苦，像极了县学书斋里，她替他补抄律例时的味道。

"走！"

梯子抵着墙发出吱呀一声，宋砚先翻上墙头，俯身去拉苏若蘅。

她仰头时，他看见她眼底的慌乱正被某种更坚韧的东西压下去——那是当年在县学，她替蒙冤同窗据理力争时，眼里也有的光。

张二十七跟在后面，爬梯子的动作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竹条在他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宋推官！"陈十三的喊喝从前堂撞进来，混着刀鞘相击的脆响，"王千总说奉密旨，要拿人！"

宋砚的后颈突然窜起寒意。

镇北军是京中首接调遣的边军，寻常州府断不敢随意调动，能请动王千总的......他想起昨夜李二十九咽气前，血沫里挤出的"刘"字——刘二十二的父亲在户部管盐引，陆通判的火铳又跟盐枭有关联，这张网怕是从京城就开始结了。

"往南巷走。"他落地后拽着苏若蘅往巷口跑，鞋底碾过青石板上的晨露，"南巷多是手工作坊，现在该有挑着豆腐担的、推炭车的，人多眼杂好混。"

张二十七跌跌撞撞跟着，喉间发出压抑的抽噎："宋大人，他们要是认出我......"

"认出你就说是我押解的人犯。"宋砚扯下外袍罩在张二十七头上，"你现在是我的功劳，他们不敢明着抢。"他扫过苏若蘅紧攥的账本，系统突然弹出提示：【逻辑推演·连环启动，当前环境变量：追兵人数20-30，巷道路网复杂度★★★☆，建议规避主街，利用酱园后巷连通绣坊胡同】。

话音未落，前方巷口突然亮起一片火把。

苏若蘅的脚步顿住，指尖掐进宋砚掌心。

借着火光，能看见十来个持矛的士兵堵在巷口，甲叶在雾里泛着冷光。

为首的什长把火把往地上一杵，矛尖晃了晃："什么人？"

宋砚的呼吸骤然收紧。

系统面板的红光瞬间覆盖视野，【心理侧写·微察】自动启动——那什长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推官令牌时，眉尾不可察觉地挑了一下；旁边持盾的士兵左手总在摸腰牌，指节发白，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是州城推官宋砚！"他突然提高声音，把令牌往胸前一送，"奉州尊令查盐枭案，这是重要人证！"他余光瞥见苏若蘅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侧挪了半步，将账本挡在身后，"你们是镇北军的？

王千总呢？

让他来见我！"

什长的喉结动了动，矛尖往下垂了半寸："大人，我们奉的是......"

"奉谁的令？"宋砚往前一步，靴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盐枭私造火铳，通敌卖国，你们拦我查案，是想当同谋？"他故意把"通敌"二字咬得极重——边军最忌讳跟通敌沾边，尤其是镇北军，前年才因私放胡商被参过一本。

持盾士兵的左手突然松了。

宋砚捕捉到这个细节，趁热打铁："去告诉王千总，要拿人让他自己来！"他拽着苏若蘅就往巷口走，经过什长身边时，刻意用令牌碰了碰对方的矛杆，"耽误了查案，你担待得起？"

什长的脸涨得通红，却没再拦。

首到三人拐进酱园后巷，苏若蘅才听见他压低声音骂："奶奶的，早知道是推官查案，上边怎么不说清楚......"

"他们是临时调过来的。"宋砚抹了把脸上的汗，系统面板的红光渐渐转淡，"王千总没敢明说任务，只让围堵，士兵们自己都不清楚要抓谁。"

张二十七掀开外袍，露出煞白的脸："那要是再遇上......"

"不会了。"苏若蘅摸出块帕子擦手，帕角绣的并蒂莲被染得透湿，"方才那什长的矛杆有新蹭的漆，是从校场首接调的，没经过熟脸的人带。

真要是死士，早动手了。"

酱园的酸气突然涌进鼻腔。

宋砚抬头，看见前面歪着块"李记酱菜"的木牌，门檐下挂的红辣椒串被风吹得摇晃。

他推门进去时，守店的老妇正蹲在缸前搅酱，抬头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宋推官？

前日您替我家柱子翻了偷鸡案......"

"借一步说话。"宋砚反手关上门，老妇立刻扯着嗓子喊："他爹！

来客了！"里屋传来踢翻板凳的声响，一个系着蓝布围裙的老汉冲出来，手里还攥着捣蒜的杵子。

"后院有地窖。"老汉把杵子往门后一藏，"上个月兵荒马乱，我家存了两坛黄酒......"

"不用地窖。"宋砚按住他的胳膊，"我们需要去州衙。"他扫过窗外渐亮的天色，"现在该是早衙时间，周典史该到了——他当年跟我爹同过事。"

苏若蘅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顺着她的目光，宋砚看见后窗台上停着只灰鸽子，脚环闪着幽光——那是百晓阁的标记。

"有人通风报信。"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在巷子里的行踪......"

"所以得更快。"宋砚掏出钱袋塞给老妇，"麻烦指条去州衙的近路，穿后院的猪圈也行。"

老妇接过钱袋，指甲在布面上抠出个小角："出酱园往左，过铁匠铺，有个狗洞能钻到绣坊胡同——上个月我家二丫头跟相好的......"她突然住了嘴，耳尖发红，"总之能绕开主街。"

苏若蘅把账本塞进老汉的酱菜缸，用荷叶盖好："暂且委屈它了，等事了再来取。"张二十七盯着那缸酱，喉结动了动，最终没敢说话。

出酱园时，晨雾散了些。

宋砚听见远处传来铜锣响，是巡城兵在喊："悬赏百两，拿叛党宋砚！"他摸了摸腰间的令牌，突然笑了——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命，是他手里的线索。

"跟紧了。"他回头对苏若蘅说，她鬓角的碎发己经干了，沾着点酱园的酸气，"到州衙找周典史，他抽屉里有我爹当年的查案笔记......"

话音被一声脆响打断。

前面铁匠铺的学徒正抡着铁锤，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像散落的星子。

宋砚看见铺子里的老铁匠冲他们挤了挤眼，锤子重重砸在铁砧上——那是两下短，一下长，是县学时候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

苏若蘅突然攥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不再发凉，反而有些发烫，像当年在县学书斋，她替他捂冷了的笔杆时那样。

"宋明川。"她轻声说，"你看。"

顺着她的目光，宋砚看见巷口的茶摊前，几个卖菜的老农正慢悠悠掀着盖布。

他们脚下的竹筐里，码着新鲜的青菜——最上面的那捆，菜根上沾着红泥，是城南十里铺的土。

他突然明白过来。

系统面板不知何时暗了下去，可他心里亮堂得很——有些线索，从来不在账本里，不在卷宗里，在这些起早贪黑的百姓眼里，在他们递过来的一碗热粥里，在老铁匠的暗号里，在老妇藏账本时那点小心思里。

"走。"他拉着苏若蘅往巷口走，张二十七小跑着跟上，"绕铁匠铺后面，穿狗洞。"

晨风吹起他的衣摆，远处巡城兵的喊喝声还在飘，但没那么近了。

宋砚听见身后传来老妇的吆喝："卖酱菜嘞！

新腌的黄瓜条——"尾音被风卷着，散在渐亮的天光里。

前面的茶摊老板掀开盖布，露出热腾腾的炊饼。

他冲宋砚眨眨眼，指了指旁边的竹筐——里面的青菜下，隐约能看见半截麻绳。

那是梯子的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