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妻君救命

翌日，苏近无走进一间炼器坊，跟着接引道童见到了一位炼器师。他把两只月相镯放在桌上，又拿出一张图纸。

“劳驾，改成图纸上这样。”苏近无把一包灵石递给道童。

“三日后来取——”

炼器师话音未落，一股煞气突然撞开木门，冲涌而来。

一刀红衣披发身影鬼魅般掠到桌前，抓起镯子便闪身消失。

苏近无立刻追出去。

他现在可以断定，这就是近日在镇上作乱的妖鬼。只是没想到，白日里也敢出来生事。

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抢这对镯子？

剑气扫过处，妖鬼闪身躲避，露出脸来。

确实如同传言，是个女子。她长发凌乱披散，空洞双眼毫无生气。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唯有唇上那抹艳丽的胭脂，似凝固的鲜血，在死气沉沉的面容上突兀而诡异。

恍惚间，鬼火数点，照见胭脂倦——原来如此。

苏近无召出留月剑，一道剑气斩向那妖鬼。只见她身形诡异地一扭，竟像烟雾般散开又聚拢，红袖翻飞间掠出几道黑气。

苏近无挥剑化解，剑气横扫间，妖鬼闪避不及后退好几步。

苏近无想趁机夺回镯子，却听她凄厉尖叫：“不要！那是我的！”

“阁下是否记错了，这镯子是我与夫人的东西。”苏近无沉声道。

“什么郎君夫人？！那是我留给江鹤的护身法器！”妖鬼说。

江鹤。

这个名字苏近无不会忘。

“你是谁？”他问。

“寻仙派，萧闻道。”妖鬼冷声答。

萧闻道——

是那个当初在灵犀秘境的湖下墓穴石壁上密密麻麻刻下的名字，是那个墓穴主人，江鹤一心想复活的师姐？！

可她既然身死两百多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害了那么多人命？

况——妖鬼，非妖非鬼。乃天地间因浓郁阴煞之气滋生汇聚而成的邪祟，靠吸食活人精气苟存。

她为何会成为妖鬼？

此事江鹤又知道吗？

“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难道是有人炼化？又是否与江鹤有关？

萧闻道恍若未闻，又扑过来攻击他，眼睛血红，比刚才更凶狠。

苏近无侧身掐诀，符纸纷飞将她缚住：“得罪了。”

他要超度了她。

符文流转，阵法初成。

正此时，一道凌厉的灵力突然横空劈来——

困住萧闻道的法阵应声碎裂。

而两股力量对冲的余波中，萧闻道抱头嘶吼，煞气与灵力在体内疯狂撕扯：

“啊——！”

“江鹤！你我同门数十载，我待你不薄，你为何陷我于如此不人不鬼的境地？！”萧闻道凄厉嘶吼。

苏近无也被震退两步，袖口被罡风撕破。

“废话少说。”阴冷的声音自巷尾传来。

方才施法破阵之人现身，是一个一身黑袍戴着面具之人。周身笼罩着模糊身形的灰雾，让人辨不清面具下的真容，也听不出音色。

而萧闻道痛苦得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面容扭曲着在清醒与疯狂间挣扎。

“杀了他。”黑衣面具人不耐烦地命令道。

苏近无看不出这面具人修为深浅，自知情势不对，想抽身退走，却被那红色身影猛然闪身而至拦住去路。

“杀了他……”萧道成重复着黑衣面具人的命令，带着不留余地的凌厉招式攻击苏近无。

两人缠斗间，黑衣面具人始终在一侧抱臂旁观。

苏近无暗中掐诀，一道传讯金光悄然飞出。

萧闻道……

苏近无反复回想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除了湖底墓穴……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他再次结印布阵困住萧闻道，看着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模样。

“真是个废物，”黑衣面具人冷嗤，“一个两个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话间，那黑衣人面具己经亲自对苏近无出手。

*

恒兮从魔域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温琢玉。

她还是用着那副男子形貌，一身玄衣劲装，气质冷冽，俊朗挺拔。

温琢玉也自然知晓了恒兮的身份。

“你来降魔吗？”恒兮一本正经问。

“若是你这个魔头，那我可不敢。”温琢玉也一本正经说。

两人相视一笑。

简略寒暄几句后，温琢玉沉沉看了恒兮一眼，说了一件事。

她抓到青荇了。

就是那个幽篁里中的姑娘，日来客栈死去的强盗遗物中，那方帕子的主人。

“你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桩妖孽杀人的命案，凶手正是青荇。

“那时我就在附近，她逃得仓促，留下了妖气。她修为不及我，被我强行共享五感，最后抓到了她。

“青荇是个蝴蝶妖。而那个死者，死前一日将十二岁的亲生女儿卖到幽篁里。

“这一切又和幽篁里间接扯上了关系……也不知是否是巧合。”

恒兮沉眸。

当时日来客栈被春姬所杀的强盗也是犯下伤天害理的命案，而他死前去过幽篁里，还留下青荇的帕子。

而这个死者，把亲生女儿卖去幽篁里，也被青荇所杀。

确实有诸多看似巧合的疑点。

幽篁里……

恒兮知道温琢玉是好意告诉她这些，毕竟在去公输家之前，她们正在一起查青荇。

“你怎么不问我来杨柳镇做什么？”温琢玉说。

“我问了，你说不是来降魔。”恒兮说。

温琢玉：“……”

温琢玉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道：“要不你再问一遍……”

“你想说就说啊，我堵上你的嘴了吗？”恒兮目光是真诚的莫名。

温琢玉：“……”

她终于道明来意。

“汝陵先前发生了好几桩邪祟害人案。明镜台最后查到灵犀秘境湖底，发现一个墓穴，但里面没有尸体。”温琢玉说。

“墓穴中有一个妖异非常的阵法残迹，至邪至煞。有人在那里布阵做法，而后潜逃。

“追去的影捕说，那个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温琢玉说着，拿出一个卷轴展开，是一幅画像。

这画像上的面容是根据追捕他的明镜台影捕描述所画，但是当时慌乱也没看太清楚。

所以画像只可信五分。

恒兮看出，这画像上的人有一点江鹤的神韵。

再加上湖底墓穴……不是他，还有谁。

温琢玉说她带人一路追查，有线人说那人一路来到杨柳镇。温琢玉也追过来。

“杨柳镇近日确有妖鬼作祟行凶，但传言，是个女子。”恒兮说。

正此时，她感知到月相镯上有陌生气息。

很快，收到苏近无的传讯。金符展开，只有西字——

［妻君救命］

*

苏近无与那黑衣面具人交手数招，起初势均力敌。

“你是谁？”苏近无剑意温缓却滴水不漏，不留余地，“我与阁下有何仇怨？”

“你挡了我的路。”面具人只是冷声回道。

然而渐渐地，苏近无的剑势慢了下来。

腹中隐隐传来抽痛，冷汗浸透了里衣。他现在没有精力与他们耗太久。

“怎么？这就不行了？”面具人讥讽道，攻势却越发凌厉。

就在苏近无侧身避过一击时，突然眼前一黑，后退几步，用剑撑住身子。

“苏近无，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人凝聚灵力，朝他击去——

苏近无身上突然迸发出属于恒兮魔族的血脉之力，形成一道屏障。

“这是……”面具人盯着他护住腹部的手，声音陡然变调，“你……”

那样的血脉之力……绝不会错。

“怎么可能？！”面具人声音里满是嫉妒与愤怒，又似难以置信，“你竟然……”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那句话：“你与她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你……”

苏近无强撑着剑站起身，嘴角渗出血丝：“是又如何？”

他己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你去死吧——”对方彻底暴怒，杀招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