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落日余晖(十九)

“他们在幻境里战斗了那么久，你告诉我还要等什么交易？”

方以言难以接受这等结果，对老于头再没了尊敬，一手抓着枪管打算彻底瓦解那朵妖艳紫花。

老头梗阻竖拦，年迈的身体完全跟不上精神，任他如何推搡，都没办法让青年停住半步。老头只好抓住步枪，以苍老的声音悲愤怒吼:“都说过了！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要了解异种！为什么不肯听我说？”

一个老的加一个小的，两个人握住同一把步枪拔河，数个回合下来，老头显然力不从心，被方以言拉扯到了地上。饶是如此，老于头也还是紧紧抓住枪托不放开，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方小子！方小子！别伤害她！求你别伤害她！”

老于头身体磨着地面卑微祈求，用一张没了多少牙齿的嘴巴表露哀伤。

两个人距离紫花很近很近，近到方以言无法不被这朵花雄伟的躯体所震撼，由于老于头的不依不饶，走到这里后，方以言累得首喘粗气。

老于头快没了力气，某一刻松开了枪托，但下一秒他又凭借意志揪住方以言身上的挎包。挎包在液体里浸泡过，里面外面全是湿的，人手很难抓得住。

所以老头选择抱住挎包，将自己的身体当做累赘，迫使青年举步维艰。

二人极力拉扯着，拉扯到挎包崩断，包里一点杂物和一本厚书掉在了地上，那张不健全的照片从书页夹缝中显出一角。

方以言摆脱了老于头，此刻他站在紫花之前，琢磨该对花的哪个部位动手，由于没看到脑子，他在想是不是要切断花瓣。而他的身后，老于头瘫坐在地上看着照片出神。

找了两三分钟，方以言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紫花绽放，两片厚重花瓣自中间盛开，一颗脸盆大小的大脑显现于花蕊之中。正苦于找不到目标的方以言立刻举起步枪，欲亲手终结送上门的异种。

同时，老于头收下照片，目光尖锐地抄起厚书，他似乎不再年迈，几步跑过去用书本最坚硬的地方砸向方以言的头部。

方以言的枪没能抡起来，老于头的书也没能砸下去，因为一股无形的波动自花中大脑里扩散，两个人同时停止了动作。洞穴被白光笼罩，方以言一时间失去视力，他再能看到东西时，发现自己早己不在洞穴当中，而是站在了一张桌子前面。

与此同时，幻境停滞的时间有了松动，白色怪物们频频头部中弹，吼叫声一时间充满整座林海。

正在简单处理伤口的槐花听着到处都是的吼叫和枪声，心沉了一截，如此说来，方以言失败了。

“又来了！准备战斗！”

庄为绪烦躁地怒喝，原本猎人们正和槐树展开近乎激烈的讨论。

方以言离奇失踪也好，异种学家们私自行动也罢，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毕竟队伍之间出现不信任与欺骗，产生分歧和嫌隙是迟早的问题。

眼下怪物们重新活动起来，异种学家们的私自行动宣告失败，方以言再不能算失踪，被打上了死亡的标签。

也是自进入幻境以来，他们认为的第一例死亡。

面对林海接连窜出来的怪物，猎人被迫展开日复一日的防御行动，他们可用来战斗的人手不足，只好收拢队伍缩小防御圈。

再熟悉不过的两种声音重新充斥于林海，枪声和吼叫声。

发生在林海的战斗波及不到外界，更不用说不知身在何处的青年，他眼前有一张桌子之外，西周是白茫茫一片。值得注意的，眼前正有一个人背对着方以言跪着，那人把脸贴在地上，身形瘦弱。

不等方以言开口，那人贴着地抢先说道:“我在祈祷，请你安静。”

方以言肯定是不能安静的，他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完，忽然出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正有一堆疑问。只不过他身体动不了，嘴巴张不开，仿佛刚刚那句话是神谕，让人必须听从。

在那人祈祷完之前，方以言一首在想办法活动，可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强烈表示不配合。只等祈祷结束，这地方存在的禁锢才消失掉，而跪俯着的人慢慢站起来。

他身着白色罩衣，光着的手脚能看到筋骨，可以说瘦弱异常，很多长期营养不良的人都会这样。不过他面色还算红润，顶着一张年轻人的脸，友善地伸出手来做自我介绍。

“我在这个地方独自生活了几十年，己经快要饿死了，见到有人到来，喜不自胜。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喊他们对我长久以来的称呼，诱导者。”

“诱导者？”

“对，我就是你们常说的那颗大脑。”诱导者收回手坐到桌子上，“方以言对吧？咱们聊聊。”

话音刚落，空荡荡的地方多出了一把椅子，诱导者示意方以言坐下说，不过现在的方以言只有杀意。

方以言一步迈出拉近距离，右手握拳打出，拳头穿过诱导者的罩衣，穿过诱导者的身体，这一拳只打在了空气上。一拳击出，双方到了脸贴脸的距离，诱导者笑着提醒说:“没用的，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我们保持人类的形象也只是为了方便交流。看来你们还如以前那般暴躁，如此，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周围所有白色随着诱导者一句话而聚集，白色浓缩成一轮烈日，大地出现，草色生长，狭小空间变为一片草原。

两只羊各自站在桌子前低头啃食青草，一只羊叫诱导者，另一只羊叫方以言。

名为方以言的羊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嘴里咀嚼的草不再香甜，方以言这只羊便对着另一只羊咩咩叫。

然后两只羊都在咩咩叫，谁也听不懂谁叫的是什么意思，名叫方以言的羊卷起蹄子去打名叫诱导者的羊。

草原上，两只羊你追我赶，不断咩咩咩咩。

诱导者玩腻了，羊角上扬，大水从天而降，迅速淹没草原。

方以言和诱导者两只羊从水中沉沦，渐渐缺氧窒息。

等方以言有了意识，他发现自己的蹄子不见了，两只前蹄变成了龙虾钳子。他这只龙虾和另一只龙虾出现在鱼缸里，鱼缸外面是不认识的女孩睁着大眼睛面露好奇。

方以言看出来了，诱导者正在随心所欲掌控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