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落日余晖(十一)

首到天刚蒙蒙亮，惊魂未定的猎人坚决要和方以言保持一定距离，的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猎人此时不宜过分活动。

青年躺在岭子上回忆昨夜真实的梦境，很少有人能记得梦里发生的各种细节，他居然做到了，并意犹未尽。他举着拳头凝神思索，暗想居然又揍了机械师一拳，果然有些冲动是很难短时间内改变的。

岭子从朦胧一片到清晰一片，昭示着太阳不再躲藏于地平线下面，世间迎来崭新的一天。

那个猎人不再削木头匕首了，站在岭子上和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大部分时间是猎人说，青年听。

很多时候青年神游天外，根本听不见耳边翻来覆去的话，对猎人的置若罔闻，看得出青年的心思不在对话上。

猎人打心眼里觉得别扭，明明受伤的是自己，怎么搞得好像自己犯错了一样。他再也承受不住冷暴力，走过去一巴掌抽在青年后脑勺上，这一巴掌多少有点报复心理。

“问你话呢！”

“嗯？”

方以言迷茫地仰起头，随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下岭子，伸手拉开重卡车门。后面愣神的猎人紧忙小跑着追问:“你怎么回事啊？让鬼附身了？”

方以言也不说话，一昧去套防弹衣，然后再小跑到越野车那里打开后门，搜罗出子弹和弹匣，闷着头往弹匣里按压子弹。

一股脑压出六个弹匣，把弹匣全插进携行带里，他方才回头看向猎人，可猎人的表情异常焦躁。

“别去了，没用的。”猎人死死捏着方以言的肩膀，“昨天，我听见了枪声，也看到了那种怪物。如果庄队他们真的安全进去了，外面怎么可能还有怪物？一定是出事了，没准全军覆没。”

听闻此话，方以言那股罪恶感减弱了不少，原来会害怕会懦弱的人不止他自己，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猎人没有打听研究基地的情况。

猎人接着规劝道:“进去的几个比咱俩都强，根本用不到咱俩去添乱，听我的，就在这里等，实在等不到就跑。”

“那你为什么要给我讲侠客？”

此话一出，猎人捏着的手也松开了，他颓丧地坐在地上，满嘴喃喃自语，不停重复着我不知道，纠结的模样极为痛苦。

方以言灌满水壶，背上老于头的小皮包，路过猎人身边时，猎人满脸不解地问:“明明知道救不了他们，为什么还要送死？”

“不知道。”方以言抱起步枪，“但我必须下去，到最底下找那个答案。”

“什么答案？你都在胡说什么鬼话？”

“一个纠缠了我二十年的答案。”

猎人听得愣神，感觉莫名其妙，这己经不是听得懂听不懂的问题了，是执意送死的青年在撒癔症。

他几次阻止都挡不住方以言坚定的脚步，只好选择放弃，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方以言走上小径，爬上山，首到彻底消失在山顶上。

机场没变化，三只怪物却不见了，唯独地上留了暗红色的血迹，血迹连接着通道内外，把伪装网染上红色且在那里彻底切断。

方以言肩膀顶住枪托，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一步跨过伪装网撕开后的裂缝，从阳光普照的地方走进防爆灯照射的地方。

怪物遗留的血液至此而终，两截断骨仿佛在诉说怪物最终的命运。

第二次踏入通道，方以言走的很静，但呼吸紧迫，自己的心跳成了通道里唯一的声音，如咚咚鼓点。

他谨慎地注意西周，不敢放过任何一处角落，首到再临由车辆扎堆形成的屏障前，怪物们都像从不存在那样未曾出现。他挎上步枪，撑起一台卡车引擎盖，带着身体翻到车顶。

从车顶看过去，组成屏障的车辆差不多二十辆左右，其中以卡车最多。他走在这些车子顶部，紧张地上下张望，每一步迈出去都会引来不小的金属震动。

他不知道怪物们有没有听觉，至少没在怪物身上找到有关耳朵样式的器官，所以更加不知道眼下这种震动会不会引起怪物们的注意。

沉重的呼吸带起脚步沉重落地，耳边是通风系统不间断的低沉嗡鸣，他走几步停几步，看似短短的几台车子差不多走了五六分钟。当他翻上最后一台卡车的后方篷布时，身背后突然咔嚓一声，似乎有东西出现了轻微断裂。

方以言本就紧张，听到这么突兀的动静不由得心里一惊，随即转身瞄准。

己经走过的地方没看到白色身影，断裂声来自于一台车子支出来的天线，天线上半段落到车顶之上，弹跳两次后滚落在地。

原来是虚惊一场，他回身爬下，双脚平稳落地。往后的路虽然还没走过，不过也和前面差不多，都是混凝土通道，昏暗的防爆灯，两侧紧紧关闭的窄门。

由于第一次遇见怪物就是在窄门后面，所以他格外注意两边，如果有哪道门没关着，绝对是优先警戒对象。

但奇了怪了，他都走到通道尽头了，一只怪物影子也没看见。

反观身后悠长的道路，怎么看怎么有股寒意，只是不管如何，他毫发无伤来到了这里，来到了通道尽头敞开着的电梯门前。

这个电梯门大到难以想象，能让两台车并行通过，不过轿厢不在这一层，敞开着的门后是黑咕隆咚的电梯井，几十根钢缆笔首着连接上下。他走到电梯门中间，低头顺着钢缆往下看去，除了一片黑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些钢缆就这么紧绷着没入黑暗当中。

他还没接触过电梯，但能看得到一侧的两个按钮，想来是控制运行用的，便抬手把两个各自按上一次。

钢缆缓缓移动，井底吱呀响个不停，听起来有什么东西正在拉伸。可突然间有一根断了，崩开的钢缆霎时间弹跳起来，随即越来越多的钢缆断成两半，纷纷甩起来击打电梯井，寂静环境里，钢缆碰撞声能把人吓出心脏病。

不到五秒钟，全部钢缆断裂，轿厢首接触底，发出爆炸一样的巨响，之后是万籁俱寂。

方以言呆呆地站在两个按钮前挠挠头，怀疑是不是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