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见异种(四)

短发男人一个劲催促，跳动的语气下是难掩的喜悦。

他们来时开的厢式货车后面的确放了绞盘，可作为脱困工具也能像现在这样拉取重物，层层叠叠的战车坟场里有的是固定绞盘的受力点。

一件接着一件吊起宝物，短发男人赤膊上阵，频繁奔走于坦克与铰链之间，凡是被他相中了的，皆逃不过飞升的命运。

怎奈方以言肩膀受伤无法提供帮助，但有时很重很重的零部件也需要他这个伤员伸出援助之手。

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躲在一旁，目睹零部件们的飞升过程。

短发男人干累了便歇一歇，更会同方以言有一搭没一搭聊聊天，寻宝过程之轻松，也令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互生友好。

通过几次简短对话，方以言了解到短发男人也有一个不幸的童年，二人算他乡遇故知，共同话题激增。

短发男人有一个酒鬼父亲，方以言有一个酒鬼养父，唯一不同的，短发男人的父亲会在酒后拿皮带松他的筋骨。这么一比较，醉鬼机械师算不错不错的了，至少穿的裤子没有皮带。

坦克里面拆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价值不高，而且货车装不下太多，简单来说挑贵的拿就对了。

太阳悄然升至半空，阳光首射下的宝库亮堂堂的，人再抬头仰望破洞时，强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阳光给人一种错觉，天地间似乎形成了一道光路，上下分成两个世界，从黑暗处窥视光明会感到难以企及。

“这么说来，你是机械师？”

做完全部工作，短发男人边穿衣服边开口询问，方以言点头肯定。

见状，套好衣服的男人如获至宝，声称自己队伍里需要一个机械师，如果可以的话请一定要加入自己的团队。

“别看目前只有两个人，但加上你的话，我们就有三个人了。如果顺利，未来还会有西个人、五个人、六个人，以此类推，我们迟早成为百人猎团。等到了那一天，你猜猜你排第几？小兄弟，我跟你讲，百人猎团的三号人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以言听听感觉不太靠谱，一百个人干嘛？满世界捡垃圾玩？那别叫猎团了，干脆改叫回收站吧。

短发男人毫不在乎听讲的这位小萌新怎么想的，依然憧憬未来，还对小萌新循循善诱:“然后呢，你去找你那个养父报仇，我就不去了，因为我爹早死了。”

“请节哀。”

“此言差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借着恢复体力的时间磨嘴皮子，方以言话也多了，讲了关于胖老板推荐的合作模式。不料引来了短发男人深恶痛绝的不屑，他是这么评价的:“你别听那胖子瞎忽悠，说轻了是白日做梦，说严重了那叫私下发展势力，被联盟知道了要掉脑袋的。”

“那咱们的百人猎团不一样吗？”

“额……你的伤怎么样？”

“应该不碍事。”

时值正午，经过太阳高温炙烤，战车坟场上滚起层层热浪，在上方的司机顶着烈日搬运货物。这点阳光丝毫影响不到下面，破洞之下正是最好的阴凉之处，温度恰好达到最舒适的程度。

简单进食，方以言去埋那位车长，他寻来一片油桶皮作为挖掘工具，却发现地面异常坚硬，铁皮只能留下一丁点磕痕。

反观短发男人，他跑到坦克驾驶室里揪出驾驶员，随手的行为给方以言来了个超级加倍。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把炮长一块拉出来得了，三个人还能在黄泉路上多个照应，来生再做兄弟。

猛刨几次，方以言只收获了一脑门子汗，这地的硬度都快赶上铁了。

他还纠结于继续还是就此放弃时，短发男人的脑袋从驾驶室冒出来说:“这玩意翻修翻修好像还能开，等我们下次来时叫一台拖车，弄回去修好了绝对卖个好价钱。”

对于这般提议，方以言早习以为常，他们这些猎人总抢人家二道贩子的活。

好在能赚钱，不寒碜。

只可惜关于给车组成员刨坑的想法只能告一段落，他想着下次再来时带上合适工具方便挖掘，这次着实是有心无力。

两人一前一后被拉回到上面，阳光格外刺眼，锈铁上漂浮着一层热气，空气因此被扭曲变形。

他们两两庆祝，喜迎丰收。

正在此时，远处掀起尘烟，方以言眺目远望，两台熟悉不过的改装皮卡车由远及近。

他脸色大变，急忙告知同行猎人并留心观察，履带皮卡正是向着战车坟场这边驶来的，其中一台加装了重机枪，另一台上架了一门无后坐力炮。

“该死，抢生意的来了。”短发男人指着还没拆卸的绞盘说，“小兄弟，你不方便行动，先下去躲躲，我们来应付他们。”

“犯不上吧？”

“你不懂，猎人就跟畜生一样，为了一口吃的说翻脸就翻脸。时间来不及了，赶快！”

其实前后发生的一切和短发男人的催促存在逻辑上的不通，只是时间仓促再加上有了共同经历后，方以言没考虑那么多，也就顺从地乘上铰链，回到了才逃出生天的老地方。

眼看着队伍中的小萌新平稳落地，司机随手关掉了绞盘，留在地上的两位猎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随后，短发男人从口袋里取出胖老板交给的介绍信，从中抽出一颗微微发亮的黑色球体。

他把球体朝着远方用力投掷，黑球消失在一片废铁平原当中。

做完这一切后，他开口说道:“娘的，可算来了，要是再晚一点，干扰装置就要失效了。”

同行司机深以为意，陪着附和道:“是啊，再晚点还要陪小诱饵演戏，你把该拆的都拆掉了吧？”

“你放心，坦克绝对启动不了，前几次都失败了，如果再抓不住这只寄生者，咱们就该换地方了。”

“故技重施不就好了？”司机面带疑惑，“让死胖子再找个替死鬼，一只寄生者的悬赏价格可够吓人的。”

“办不到，多次人口失踪，十八号营地己经警觉了，以后不会再这么顺利。我提前跟胖子打过招呼，要是三天内没回去，就让他溜走。”

阳光洒在短发男人脸上毫无温度，突出的只是一张得逞似的狡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