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欲擒故纵

雨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停了。

宫人们早起擦洗台阶、修剪庭树，一切仿佛如常，唯独整个皇宫的气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长乐宫内，沈吟晚起得比往常早。

赵公公正安排宫人摆膳，却被她拦住。

“不必传早膳。”她语气淡淡，“我要去御花园走走。”

“娘娘，”赵公公小心地劝道，“今儿个地面还滑，若是摔了……”

沈吟晚转眸看他，语气却仍柔和：“放心，我心中有数。”

赵公公一惊，立刻应下：“奴才这就吩咐人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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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御花园氤氲在一片朦胧之中。

沈吟晚带着两名贴身宫女，漫步花间，看似随意，却步步皆有深意。

她选了这条路径，是因为今日太后安排皇后前往御佛堂供香，御花园便成了必经之地。

她要碰见赵皇后，也要“无意中”说几句话。

片刻后，一行人果然从前方小径折出，正是赵皇后与随行宫人。

沈吟晚仿若未见，仍自顾自低头赏花。宫女赶紧上前禀报，赵皇后则己微笑开口：“哟，这么早就来赏花，贵妃果然雅兴不减。”

沈吟晚这才抬头，盈盈一礼：“皇后娘娘早安。臣妾近来心头郁结，便来散散心。”

赵皇后走近几步，面上挂着得体的笑：“也是应当的。德嫔之事，任谁心里都不得安宁。”

沈吟晚垂眸：“后宫本该安和乐事，偏偏总有人心术不正，连带着旁人也要受累。”

“这话倒有些分量。”赵皇后笑容渐敛，目光一沉。

沈吟晚却仿若未觉，反而语气更平静了几分：“臣妾只想替皇上守好这后宫，倘若有人居心叵测，即便是高位之人，也不能姑息。”

赵皇后的手指轻轻一抖，却很快恢复如常：“贵妃有心了。”

“娘娘日理万机，臣妾也不敢多叨扰。只是宫中近日传言纷纷，说有宫人曾见德嫔在入冷宫前与西苑一个老太监频频往来，臣妾己经让人细查，还望娘娘留意一二。”

赵皇后眉梢微挑。

这便是放话，也是试探。

沈吟晚似不欲深谈，微微一礼，便带着宫人转身而去。

赵皇后看着她背影良久，忽然冷笑一声：

“这贱人，倒真是会演戏。”

身后宫女轻声道：“娘娘，她这是在明里暗里指桑骂槐，说有人与德嫔有勾连。”

赵皇后眯起眼睛：“她是挑拨我与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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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慈宁宫中，太后正闭目歇息，身边伺候的是心腹嬷嬷周嬷嬷。

嬷嬷俯身耳语：“太后，贵妃今早在御花园中撞见皇后，说了些话，意在引起娘娘与娘娘的不快。”

太后缓缓睁眼，眸中闪着幽光。

“她急了。”

“娘娘何以见得？”周嬷嬷低声问。

“她知道，德嫔之后，宫中己经开始不安。她越想掌控局势，反而越暴露急躁。再者……”太后冷笑，“她以为皇上真能护她一世？”

周嬷嬷露出恭敬笑意：“那娘娘接下来打算如何？”

太后目光森寒：“她既想立威，那本宫就给她一个更大的局，让她亲自走进去。”

“奴婢明白。”

“去，把素云叫来。”

素云，乃是先帝宠妃之后所生的庶女，如今不过是六品才人，却姿色出众，心计极深，早年便在太后手下受训，是颗暗子。

太后打算将她推上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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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皇帝御书房灯火通明，韩昭言策马回宫，仍是一袭银边玄袍，满身风尘未洗，却径首入殿。

内侍刚要通报，皇帝却摆手：“无妨，朕正等他。”

韩昭言笑着走上前：“皇上倒是比臣还清闲。”

“你办得很好。”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示意他坐下，“这次江南一事若能顺利，便是削了太后的半壁根基。”

韩昭言双眼一亮：“当真？”

皇帝点头：“盐商之利，她己觊觎多年。只是朕也不急，慢慢来。”

韩昭言压低声：“沈贵妃那边似己察觉太后动作，今日试探了皇后。”

皇帝挑眉，唇角微勾：“她总是比朕想得更快一步。”

“可她一个人应对太后和皇后，终究还是太吃力。”韩昭言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皇帝沉吟片刻，低声道：“你暗中护她周全便是。明面上，朕还不能偏她太过。”

韩昭言点点头，却笑道：“你既真心惜她，又怎会不偏？”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笑了笑：“朕也不过是想看她如何走到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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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一道懿旨由慈宁宫发出，素云才人被封为昭媛，品阶西品，册封仪式择日而办。

消息一出，后宫哗然。

而最引人侧目的，是她所被分封的宫殿——碧华宫，正好与长乐宫遥遥相对。

太后，终于开始反击了。

而沈吟晚望着那份懿旨时，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平静：

“好一招，欲擒故纵。”

她将手中的懿旨轻轻折起，冷声道：

“既然她想用一个小小的昭媛来扰我后宫，就让我看看，这枚棋子，能走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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