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丝雀笼

御前大殿，夜未央。

香炉中沉香袅袅，氤氲得殿内似真似幻。皇帝萧衡端坐龙榻之上，面色沉静，手中却把玩着一颗玉制围棋子。

“绿瑶，是朕亲赐给惠妃的掌香宫女，如今却因汤药毒案被押至御前。”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透着一股令人寒颤的压迫，“沈贵妃，你可有话说？”

沈吟晚抬眸，缓步而出，身姿娉婷，眼神却清冷如雪。

“臣妾敢言，景阳宫汤药之事，确有异样。细雨兰并非太医处所配，而是由御膳房‘外调’混入，意图不明。”

“若非臣妾警觉，恐己酿成血崩之灾。”

皇帝目光微动：“这便能证明，绿瑶是主谋？”

沈吟晚微笑，盈盈一礼：“臣妾不敢妄言主谋，但此案疑点众多。”

她侧身，让出身后侍立的小太监，只见那人双手奉上一只黑布包裹之物，缓缓摊开，正是那夜从绿瑶手中夺下的“药渣”。

“陛下请看，此物与太医院配方截然不同，混入黑沉叶、紫蓖根，与断胎药‘细雨兰’并无配伍之理，反是奇毒之源。”

“绿瑶为何持此毒，深夜潜至景阳宫南井投之？臣妾不敢妄断，但请陛下准许提审。”

皇帝目光落在那一包药渣之上，手中棋子缓缓一顿。

良久，他挥手：“传绿瑶。”

殿门被打开，绿瑶被两名锦衣卫押入，面色苍白，嘴唇己被咬得渗出血迹。

“绿瑶，”皇帝语气清淡，“你是惠妃身边的老人，入宫六年，从不曾出错。为何此番涉入谋害贵妃之案？”

绿瑶扑通一声跪下，头也不抬。

“奴婢冤枉！奴婢只是……误听膳房吩咐，以为那是调香用料，想送至景阳宫帮忙清理炉灰，绝无害主之心！”

“误听？”萧御明出列，手中拿着一封文书，“那你可认得这纸条？上头写着‘子时，南井投药，留暗香为引’——是你亲笔，还是你家主子让你写的？”

绿瑶猛地抬头，眼神闪过惊慌。

她一咬牙，正欲强辩，沈吟晚却在此时缓缓出声：

“你知不知道，太医院今晨己向御前进奏：若此毒顺利入井水，后续以景阳宫为饮用之源，三日内恐全宫染疾。”

“你这叫‘调香’？还是要全宫为你陪葬？”

绿瑶身子一颤，终于崩溃，颤声道：“是……是有人指使奴婢！奴婢不敢说！说了会死的！”

皇帝脸色微变，眼底多了一抹沉思。

沈吟晚眸光一动，语气柔缓：“你不说，才真的会死。可若说出来，说不定还有活路。”

绿瑶哽咽半晌，终于咬牙吐出一句：“是……是王嬷嬷。”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变色。

王嬷嬷，正是皇后宫中的大管事，执掌内务十余年，权柄通天，连各宫嫔妃都要礼让三分。

“她是如何指使你的？”皇帝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绿瑶哆嗦着回忆：“那日奴婢在御膳房外听令，王嬷嬷忽至，递来香袋一只，命奴婢夜间将其投至景阳宫南井……她说，若做成，奴婢便能调入凤仪宫享用外赏……”

“奴婢……奴婢是被诱惑了！”

“王嬷嬷亲口言明：这事若成功，贵妃便不得宠，日后可安享富贵……奴婢才——才——”

“大胆！”皇帝猛地起身，身后的金丝龙袍翻飞如怒涛，“朕御前设案，竟敢牵涉皇后宫中！”

沈吟晚却轻轻一笑：“陛下息怒，王嬷嬷虽属凤仪宫，但是否私用名义，还需彻查。”

“此案既牵连至凤仪宫，还请陛下交由御史台彻查，以免流言蔓延。”

皇帝转头看向萧御明，沉声道：“此案由你全权接手，三日之内，要真相。”

“若有宫中权贵行私，朕绝不姑息。”

“是。”萧御明抱拳行礼，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沈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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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景阳宫灯火未熄。

沈吟晚坐于案前，细细描画一幅旧图——乃是宫中几位主位嫔妃的香路、侍从、药线与出入时刻。

她一笔一划，描得极细。

阿棠低声道：“娘娘，王嬷嬷只是一步棋，她背后是皇后……这场风波怕是惊动后宫最上层了。”

“你不怕？”

沈吟晚轻笑：“怕又如何？皇后不是没对我动过手。”

“只是她没想到，我也有利爪。”

“她想困我在笼中当金丝雀，那便试试，是谁先折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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