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落梨花殿

子时将尽，冷风如刀。

御花园西南角的梨花殿静卧雪中，西周静谧无声，唯有枝头残雪随风而落，如粉蝶纷飞，冷清寂寥。

但今夜，静寂被打破。

“啊——！”

一声尖叫撕破夜空。

惊扰宫鸦西起，扑棱棱飞向苍穹。

沈吟晚正在案前书写心经，听得动静，皱眉望向窗外。

不多时，阿棠疾步入内，低声在她耳侧道：“娘娘，梨花殿出事了。听说李淑容的贴身宫女……被人毒死在她床榻前，尸体脸色乌青，双目怒睁，甚是骇人。”

沈吟晚手中笔一顿，轻轻一笑：“梨花殿……李淑容？”

她缓缓起身，换上外袍。

“走吧，去看看。”

阿棠一愣：“娘娘现在过去，只怕……”

“越乱，越要我在。”她眼神清冷，“今日若不出头，明日便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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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殿中灯火通明，宫人来来往往，一派混乱景象。

尸体尚未收走，斜倒在雕花床前，眼珠凸出，口鼻溢血。宫女们面色苍白，哭哭啼啼不敢靠近。

李淑容披着外衫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奴婢是今早才服侍她净面的，那时还好好的，怎会……怎会……”

“请皇后娘娘替臣妾做主啊！”

坐在首位的皇后脸色凝重，目光沉沉。

她轻敲凤柄手炉，问：“尸体何时被发现？”

“子时三刻。”

“宫门守卫有无异动？”

“尚未查出。”

“尸身脸色发黑，似是毒死。”皇后缓缓道，“传太医验尸，再封锁梨花殿。”

这时，一道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女声从外殿响起：

“臣妾沈吟晚，前来听令。”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沈吟晚一袭月白披风入殿，清冷之姿宛若寒梅，步履不急不缓，却带来一股莫名压迫之气。

她俯身行礼：“皇后娘娘，臣妾奉命守夜，却闻宫中惊动，特来询问，是否需调动景阳宫人手协助查探。”

皇后眸中一亮，缓声道：“沈贵人，倒也来了得巧。”

李淑容面色难看，死死盯着沈吟晚。

“贵人似乎……总是出现在最适当的时机。”

沈吟晚莞尔一笑：“淑容娘娘说笑了。臣妾宫中也听得惊声，便觉不安，岂敢坐视。”

“再者，宫人之死，关乎宫规与清誉，臣妾也希望，还这位姐妹一个公道。”

她走到尸体旁，蹲下略看片刻，又唤阿棠：“将本宫昨日查到的香料样本取来。”

阿棠低声应下，不久便捧来一小布包。

沈吟晚揭开，只见其中数条细细的香绳，微泛乌色。

“此为惠妃娘娘日前所赠的风铃绳索，”她淡淡开口，“今日查得此香中掺有异草‘断魂’之粉，若点燃久吸，虽不致死，却能致幻发热，久而伤脏，且极易引火。”

“恰好，这死者床下，亦藏有同类香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皇后敛眉：“你怀疑此案与惠妃有关？”

沈吟晚行礼：“臣妾不敢妄断，只是提供线索。若真与风铃香有关，还请太医验明死者肺部残气与血液成分是否吻合。”

这时，一道男子声音插入：“此事交我。”

众人回头。

只见一身月牙白锦袍男子缓步入殿，肩背挺拔，神情懒散却带杀气。

正是——侍郎之子，皇帝钦封监察御史，萧御明。

他走到尸体前，淡淡一瞥，开口便道：“尸体眼球充血，鼻腔带异香，指甲缝内残留白粉——确为中毒。”

“此毒常以烟香形式缓释，疑似……人为设计。”

众人动容。

李淑容面色铁青：“御史此言，莫非是说……有人蓄意在我寝宫内杀人？”

萧御明似笑非笑：“若非如此，怎会如此‘巧’？而且，尸体恰好躺在床前，死法极不寻常。”

“我倒想问问——这位宫女，最近可曾接触外宫？或是替你传信？”

李淑容一怔：“这……她是我贴身用人，常出入坤宁宫，也曾代我向惠妃送花送物。”

沈吟晚眼神微动。

果然，线索牵出惠妃。

皇后眸光一闪，道：“暂时封锁梨花殿，严查来往记录。”

沈吟晚趁势再进一言：“臣妾愿协助查验此案，景阳宫今夜暂停内务，专供审查之用。若诸位娘娘愿意，亦可派人共同监督。”

皇后笑了：“沈贵人倒是有心。那便如此吧。”

李淑容咬牙：“皇后娘娘……您信她？”

皇后淡然：“朕信的，是制度。沈贵人既敢请命，若有错，也跑不了。”

沈吟晚低首谢恩，眼神却不动如山。

**

夜深雪重。

沈吟晚立于殿外，看着夜色中模糊的宫灯，忽听身后响起一声低笑：

“沈贵人倒是胆大，一局毒死宫女，借刀杀人……好手段。”

她回头，正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黑眸。

“你是谁？”

“萧御明。”他摊手，“监察御史，查案的。也是……看你顺眼的。”

沈吟晚面色未变：“你能看顺眼的人，应不多。”

“对。”他懒懒笑着，“后宫么，太香太腻，看久了腻歪。你倒像一把刀。”

“锋利又冷。”

沈吟晚没有再应，只微微一笑。

“刀虽冷，也不随意出鞘。出鞘，便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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