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风波不断

“好个痴情种！”瞿老太太突然冷笑，抄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瓷片飞溅，“五刑之属三千，罪莫大于不孝！你若执意如此，就等着看瞿府家业毁于一旦！”

她压低声音，冷冷道，“况且晋王己盯上这丫头，你拿什么与他争？当年卫国公夺妻灭族的事，你当是戏文里唱着玩的？”

瞿慕云咬牙道：“孙儿对舒窈的情意，旁人无权置喙。只要祖母点头，孙儿绝不退缩。”

“点头？”瞿老太太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因冷笑拧成沟壑，“晋王亲自送药、单独召见，这般明示暗示的阵仗，你还敢痴心妄想？”

她布满皱纹的脸笼着阴云，浑浊双目似笑非笑地剜着孙儿，“你父亲在西北战场马革裹尸，为的是瞿家簪缨不绝！你若执意与晋王作对，那些朝堂上的政敌，岂会错过这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到时候瞿家满门，都要因你这桩私情，万劫不复！！”

祠堂内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明明灭灭，瞿慕云望着墙上父亲披甲持剑的画像，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祖母眼中，孙儿的婚事竟连家族利益的边角都比不上么？”

“住口！”瞿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杵在地上，“你若一意孤行，就别怪祖母不顾祖孙情分！”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语气，“回去好好清醒清醒，别再做糊涂事。我乏了，你退下吧。”

待瞿慕云离去，瞿老太太盯着满地狼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荣嬷嬷，去把云家姑娘请来。”

等瞿慕云背影消失在祠堂外，瞿老太太盯着满地碎瓷片，浑浊双眼里闪过冷光：“荣嬷嬷，去请云家姑娘。”

她着佛珠的指尖骤然收紧，嘴角扯出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然那孽障铁了心要娶，便得让那丫头自己断了这念头……”

长春堂内，鎏金兽首香炉飘着袅袅沉香。

舒窈刚跨进门槛，便对上瞿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容，却无端感到一阵寒意。

“窈丫头，快过来坐。”瞿老太太拍了拍身边的软垫。

舒窈规规矩矩行了礼，方才在下首落座。

“你独身一人在晟京，总归要寻个倚靠。”瞿老太太捏着佛珠笑了笑，眼角皱纹堆成浅壑，“我琢磨着，不如认你做干孙女，记在长卓名下。日后你就是正经的瞿府姑娘，说亲时也有个体面家世。”

她抬手示意丫鬟捧来描金锦盒，里头赫然是簇新的过继文书，“有了这文书，才算名正言顺进了族谱。”

舒窈心下通明，指尖攥紧帕子福了福身，声线清润却透着坚定：“承蒙老太太垂怜。只是舒窈生性愚鲁，恐负了这等恩典。云家虽非簪缨世族，却于我有养育之恩，断不敢忘本另攀。”

瞿老太太的笑意凝滞在嘴角，转瞬又化作慈蔼模样：“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此事我己修书告知云家，待他们回了信，咱们再慢慢商量。”

舒窈垂眸盯着砖缝里的青苔，唇畔含着抹淡得近乎无的笑，既未应下也未推辞。

回到临枫院，瞿星岚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把手中的团扇狠狠摔在地上：“这分明是要把你当棋子！他们想借着你的身份，去讨好晋王，又或者是想把你推出去，好断了我哥的念想！阿窈，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舒窈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轻轻叹了口气：“我自然不会答应。只是这瞿府，怕是越来越难待了。”

夜色漫过临枫院的青瓦，舒窈就着烛火拧开白玉膏的瓷盖。

药膏抹在腕间的红痕上，凉意渗进皮肤。

因晋王送药一事，闹得瞿府沸沸扬扬。

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瞿府上下打量她的目光——那些或艳羡或嫉恨的眼神，此刻正化作无数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在脊梁上。

大哥那边没有消息，星岚虽佯装无事，但也看得出来她因为这事而惴惴不安。

这让舒窈不由生起就此离去的念头。

现在这种情况，留下只会给星岚增添更多麻烦。

只是星岚的恩情还未报，只有等以后事情过去后，自己也有能力了再回来报恩不迟。

更鼓沉沉，己敲过了三响。

整座瞿府沉在墨汁般的夜色里。

舒窈蜷在临窗的圈椅上，双臂环住膝盖，目光怔怔落在案头未干的画卷上——那是她今早临摹的《行旅图》，墨色山峦间还凝着几分未散的晨光。

自大哥匆匆出门后，府里便再没了他的动静。

瞿老太太那句“待云家回信”如同一柄悬而未决的剑，此刻虽未落下，却在暗处泛着冷光。

不如走吧。

这个念头甫一冒头，她心口忽然松快了些。

她想起安宁县老宅的青石板院——晨起可汲井水煮茶，午间能在葡萄架下临帖，酉时便背着画箱去溪边写生，看暮色漫过稻田，听邻舍唤小儿归家的声响。

不必琢磨旁人话里藏刀，不用强打精神应酬周旋，连时光都淌得慢悠悠的。

只是要走，有些事须得做个了断。

次日首到申时，仍未见瞿慕云的踪影。

舒窈有些担心那枚玉佩是否己物归原主。

她刻意避开星岚，转身往王氏院中去。

“哎哟，窈丫头来了？”王氏见她跨进门槛，忙不迭放下茶盏迎上来，指尖虚扶着她手肘，“可是缺了胭脂水粉？或是要添衣裳料子？只管跟婶子说！”

望着对方眼角堆起的笑纹，舒窈忽然觉得荒诞——不过是晋王送了回药，连往日连正眼都不瞧她的婶子，此刻却笑得如此亲切友善。

“想出去添置些画笔颜料，需得亲自挑拣才合用。”她福身行礼，“特来向夫人报备。”

“这有什么！来人，即刻备车！”王氏拍着手唤人，转头又叮嘱齐嬷嬷，“把那辆湘妃竹帘的马车牵出来，再叫老王头驾车——他赶车最是平稳！”

看着荣嬷嬷应声殷勤地领命而去，这往日对她爱搭不理的人，如今倒是比谁都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