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松鹤堂审问

瞿慕云将妹妹星岚视作掌上明珠，关怀备至。

当他瞥见晋王望向星岚时那一瞬间的怔愣，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太明白，越是身居高位者，其罕见的柔情往往伴随着难以估量的代价，更知晓这份情愫一旦显露，或将掀起惊涛骇浪。

而男人柔情的一面，会在什么时候展露，答案不言而喻。

他心底那根敏感的弦瞬间紧绷，诸多念头如潮水般翻涌，不免想得格外深远。

皇家的门槛看似镶金嵌玉，实则是噬人的虎口。三宫六院的倾轧，朝堂势力的博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想到晋王眼底那转瞬即逝的异样情愫，瞿慕云的眉头如被无形的丝线绞紧。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瞿府，却几个家丁神色慌张地来回奔走。

瞿慕云心头猛地一沉，是发生了什么事？

松鹤堂内，秋风萧瑟，带着几分冷意扑面而来。深秋的风裹挟着银杏叶拍打着松鹤堂的雕花窗棂，铜鹤香炉中飘出的香味混着烛泪焦糊味，在密闭的堂内凝成粘稠的网。

舒窈跨过门槛时，绣鞋碾过青砖上未干的水渍，那是王氏摔碎茶盏留下的痕迹。

主位上的王氏身着月湖蓝云锦长裙，裙裾铺展如霜，腕间翡翠镯子随着动作撞出清脆声响，却掩不住指节因用力攥紧扶手而泛起的青白。

她发髻上的东珠步摇剧烈晃动，折射出刺目的冷光：“我这好心倒养出个白眼狼。“话音未落，另一只茶盏己狠狠砸在梨花木几上，滚烫的茶水溅在织金牡丹纹桌布上，瞬间洇出深色痕迹，“不过是个表小姐，来府里几日就按捺不住了？勾搭爷们儿的手段，倒是跟那些勾栏女子学得十足十。到底是乡下来的，半点不懂礼义廉耻！“

舒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裙角，广袖下的掌心沁出薄汗。她强压下心头惊惶，福身行礼时声音仍保持平稳：“夫人明鉴，我不敢当这罪名。表弟行为逾矩，我不过本能避让。若说攀附，实在是冤枉。“

“冤枉？“王氏突然仰头冷笑，发髻上的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前日就有丫鬟瞧见你在小花园拦住正基，扭着腰肢装出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如今倒学会倒打一耙了？“她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砚台都跟着颤动。

“那日我与表弟偶遇时，廊下正巧有两名洒扫的婆子。“舒窈抬起头，目光坦然迎上王氏淬了毒般的眼神，“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寒暄，我自知寄人篱下，岂敢生出半分非分之想。“她瞥见王氏身后的齐嬷嬷转身偏厅。

话音未落，齐嬷嬷拿了戒尺出来，铜制戒尺头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两个粗壮婆子架着浑身发抖的小桃进了堂。

“哼，嘴还挺硬！“齐嬷嬷冷哼道，“把表小姐这几日的行踪都仔仔细细交代清楚！敢有半句虚言，仔细你的皮肉！“

小桃扑通一声跪在青砖上，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发髻散了半边：“表小姐前日便与二少爷在园中讨论花儿草的...今日还借了墨给少爷，两人约好去园子里相见，又把我支走了...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呜咽。

舒窈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指尖瞬间变得冰凉。她早有预料，没想到真是最坏的一种情况。

她早猜到小桃会被收买，可当谎言从熟悉的人口中说出时，仍如利刃剜心。记忆闪回今早小桃帮她梳头时的殷勤，原来那时便己埋下陷阱。

前日她不过是被瞿正基遇到说了两句话，她为避嫌立刻就走了，转头就被编排成私会。

更可笑的是，那方本由小桃借出的墨，此刻倒成了她“勾引“的证据。

“那日我与表弟偶遇时，廊下正巧有两名洒扫的婆子。“舒窈抬起头，目光坦然迎上王氏淬了毒般的眼神，“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寒暄，我自知寄人篱下，岂敢生出半分非分之想。“

“好个不知廉耻的狐媚子！“王氏气得浑身发抖，锦帕狠狠甩在地上，“用这些下作手段勾引我儿，还敢百般抵赖！若毁了他的前程，你担得起吗？“她突然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摔在舒窈脚边，玉碎声惊得众人一颤，“这些日子，你吃我瞿家的、用我瞿家的，但凡有点良心，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舒窈望着满地碎片，突然想起初入瞿府时，王氏招呼着上茶，言笑晏晏说“都是一家人“。此刻那茶盏尖锐的碎片，映着王氏扭曲的面容，倒像是某种讽刺。

“夫人！“舒窈突然提高声音，在满堂寂静中格外清晰，“若真要论个明白，何不把那两名洒扫婆子叫来当面对质？还有今日借的墨，分明是...“

“够了！“王氏猛地打断她，发髻的簪子随着动作微微颤动，“齐嬷嬷，表小姐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吧？趁着宵禁前，即刻把人送出去！我瞿家容不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东西！“

松鹤堂外，梆子声突然响起，舒窈被婆子架着往外拖时，听见身后传来王氏的冷笑：“别以为傍上星岚就能在瞿府作威作福，一个乡野来的女子，也配肖想我儿？“

没想到此刻，瞿正基跌跌撞撞冲进来，他踉跄着挡在拖拽舒窈的婆子身前，额发凌乱地垂在眼前，喘息道：“娘！且慢！“

王氏喝道：“孽障！你还有脸替她说话？“她胸口剧烈起伏，步摇随着颤抖晃出细碎冷光，“这贱人用狐媚手段勾得你神魂颠倒，安的什么心，也就你这糊涂虫看不明白！“

瞿正基喉结上下滚动，偷偷瞥了眼被按在门边的舒窈，耳尖瞬间涨得通红：“娘...表姐好歹是堂姐接回府的，若就这么赶出去...“他声音越来越弱，“外头人该怎么议论瞿家？“

“议论？“王氏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抓起案上的绢帕狠狠甩在地上，“难不成还要留着这祸水败坏门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