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李明修这个人冷漠且警惕，如果想要接近他，探查他的破绽，你和夏以昼两个人同时对他热情，他一定会有所怀疑。

“我的想法是，反正我昨天进宫了，也知道了今天是于芳时的冥诞，索性我今天就演个恶人，你演解围的那个人，如何？”你向夏以昼建议道：“如果有必要的话，吵架也可以。”

“你确定？”夏以昼问道：“如果咱们在李明修面前吵架，没准以后在人前我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护着你了。”

你拍了拍夏以昼的肩：“哎呀，没关系的。要不然咱们索性就演一出戏，假装咱俩意见不统一。我支持礼部，对李明修的行为表现出反感，而你呢表示理解他，趁机拉拢。”

夏以昼思索片刻后点头道：“也行，反正李玉卓现在生了儿子，只要父皇一天不立太子，李明修就会觉得他的外孙也有登基的希望。只要涉及到立储，就一定会有党争，咱们可以假装不同阵营，你支持诫儿，我支持年幼的瑞哥儿，这样可信度也比较高一点。”

你和夏以昼相视一笑，针对李明修的捧杀计划在你们的三言两语中悄然进行到了下一阶段。

次日，你和夏以昼特地各自前往李府，夏以昼先行，你在家里磨叽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带着环珮坐上了前往李府的马车。

公主出行，不带随侍很没面子。既然要演戏，氛围感一定要跟上。

李府门口的小厮看到了公主府的马车，快步上前道：“公主殿下，请走偏门，进府后首接去内院，那边才是女眷的席面。”

你在出门前就叮嘱了环珮，今天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高傲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气势这一块一定要拿捏。

“放肆，李相好大的威风，公主亲临贵府竟然也只配走偏门。”环珮呵斥道。

“环珮，不得放肆。”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那小厮，却没有挪动脚步。

一旁的管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赔着笑脸赶了过来，冲那小厮道：“糊涂东西，寻常官眷怎能与公主殿下相提并论。殿下，这边请。”

作为女人，只有你贵为身份仅次于皇后的公主才有资格走正门。而这群男人们，只是因为生来比女人多了一个器官，就可以首接走正门，真是可笑。

府门口摆了一张书案，有专人记录宾客贺礼的礼单，还有一个专门唱和宾客贺礼的人，像个大喇叭一样将礼物明细和送礼人的姓名官职都念出来。你摇了摇头，贺礼寒酸了还送不出手。

“公主府赠新人玉如意一对，小叶紫檀雕花和合二仙屏风一对，祝主君主母百年好合——”

你的心在滴血，咬碎了牙迈进了大门。

刚跨过门槛，就听得门外一阵骚乱，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尴尬道：“小师傅，不合适吧？”

“阿弥陀佛，小僧受人之托，只负责转交贺礼。”

好耳熟的声音，你好奇地回头，看到了老熟人文念云，严格来说，是慧智。

慧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地站在原地，等着那人将贺礼唱出。

“广慈寺舍云居士赠新人香囊一对，祝主君主母百年好合——”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你冲环珮使了个眼色，环珮会意，凑到了跟前看了一眼，又快速跑回到你身边，你这才带着环佩继续往里走。

“公主，那对香囊看起来有年头了，而且。”环珮犹豫道。

“而且什么？”你好奇地追问：“除了香囊，还有别的，是不是？”

“是，除了香囊，还有一缕青丝，用红线绑着，那红线也有年头了，都己经褪色了。最关键的是，垫在香囊和青丝底下的不是寻常用来盛放礼品用的锦缎，看着更像是婴儿的襁褓。”

“什么？！”你震惊道：“果真吗？”

“我看得真切，错不了。公主，这个舍云居士是什么人？为什么贺礼是一个和尚送来的？”环珮问道。

“这可了不得了，晚上回去路上跟你说。这里恐怕有一个陈年惊天大瓜。”

李明修正在前院招待客人，看到你来，笑着招呼道：“公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离宴席开始还有段时间，公主可西处转转。”

你客套回答：“李相，新婚大喜。正巧，吾昨日听贤娘娘提起，今日是先夫人的寿辰，贤娘娘托吾给先夫人上柱香，趁时间还早，不如——”

“昭阳。”夏以昼沉身站在你身后：“大喜的日子怎能如此无礼？”

“皇兄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怎么？如今我祭拜故人也要征得皇兄同意吗？”你语气强硬，看向夏以昼时眼里却都是笑意。

忍住，不能破功，笑出来就白演这一出了，礼物就白送了，千万不能笑。

“王爷，公主也是受小女所托，不妨事。”李明修上前劝和：“来人，给公主带路。”

“能得李相如此长情的夫君，现夫人真是好福气。”你丢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去。

“李相莫要怪罪，昭阳是被母后宠坏了，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

你听到夏以昼在背后的话，停下了脚步转身道：“皇兄倒是会审时度势得很。”随后轻哼一声，离开了这个假的修罗场。

府中下人引着你到了祠堂，你看到了于芳时的牌位，没有她自己的名字，只有简单的李于氏三个字。

你叹了一口气，接过环珮递过来的香，插在了香炉中。

“那个谁，拿点纸钱来，烧给你家先夫人。”你冲旁边的下人吩咐道。

“公主，这。。。”下人为难地开口。

他想说，今日是主君大喜的日子，在家里烧纸钱不吉利。你管他吉不吉利，你又不是来庆贺的。

“公主说的话，你是听不懂么？”环珮质问道。

“是，小的这就去拿。”下人小跑着离开，不多时，又拿着纸钱跑了回来。

“跪着烧。”你道。

如果刚才这个下人听了你的话立马就去拿了纸钱，你或许不会难为他。但他犹豫，他为难，说明这也是个没有心的家伙。

这李府上下每一个没有心的人都该忏悔，你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李明修抓来让他跪在这里给于芳时忏悔。

你盯着火舌舔舐纸张，思索着刚才慧智到底是替谁送的贺礼，会是蔡雁雯吗？舍云居士，这个舍是屋舍的舍还是舍弃的舍？

如果是舍弃的舍，那就说得通了，舍弃原本的身份隐于寺庙之中。

可为什么是慧智来送贺礼呢？除了带发修行的居士不方便离开寺庙和她本人不愿意出面这两个原因，庙里那么多和尚，为什么偏偏是慧智？只能是因为这个舍云居士最信任的人就是慧智。

刚才环珮说，底下垫的布像是婴孩的襁褓，难道真的如夏以昼推测的那样，蔡雁雯当年不是生病，而是怀了孕。如今她将旧物送给新婚的李明修，难不成，这孩子是她和李明修的？

这孩子是谁？会是文念云吗？如果是的话，文念云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是在认识蔡慧芠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之前，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明知道那姑娘是自己的亲小姨，还能诓骗她，假装要带她私奔。

可如果是之后，那这对苦命鸳鸯也太悲催了。在发现心上人是自己生母的亲妹妹后出家，又想办法在她的住处外守了一夜，念了一夜的经文，这种行为逻辑好像倒也说的通。

“公主，公主？”纸钱己经燃尽，环珮出言提醒道：“己经好了，咱们该回去观礼了。”

“嗯？嗯。”你点了点头，离开了祠堂。

回到前院，众人己经聚在了前厅等待观礼。刚才带路的下人引着你到了夏以昼身边的座位，你和夏以昼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坐在了他身边。

“烧纸钱了？”夏以昼问道。

“嗯。”你应声：“你怎么知道？”

“闻出来的。”夏以昼道：“你身上沾了烧纸的味道。”

“鼻子还挺灵。”你轻声道。

小情侣间再正常不过的对话，配合两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起来应该十分诡异。

对面的人听不到你们具体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你和夏以昼两个臭着脸对话。相信很快，永宁王和昭阳公主起了龃龉的事就会传遍朝野。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问道。

“你前脚刚走，外头的人就端来了一个盘子，李明修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很难看。”夏以昼回答道：“别的就没什么了。”

“回去了细说。”

你话音刚落，礼赞就高声宣布仪式开始，全场安静了下来，然后丝竹声响起，新夫人手持团扇走进了正厅。

李明修脸上是标志性的微笑，等待着新夫人从门外一步一步走到了他面前。

“不应该是夫妇两个一起进来吗？”你疑惑道。

“二婚，习俗不一样吧，我也不知道古人二婚是怎么个仪式。”夏以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回答道。

“你今天晚上别惹我笑，我也不会跟你再有多余的眼神交流了，注意人设。”你忍着笑意，埋怨道。

“遵命。”

拜完了天地，新夫人和李明修一同进了喜房，你坐在原地没动，夏以昼跟着众人进去继续观礼。

“公主，您不去吗？”环珮疑惑道。

“一屋子男人，有什么好去的？臭烘烘的。”你摇头：“走，上外面院子里转转去，等着开席。”

“公主，您今天和王爷是怎么了？一见面开始就针锋相对的。”环珮担忧道。

“演戏呢。”你压低声音在环珮耳边说，然后又用正常的音量说道：“某些人嫌我不识时务了呗。”

行，又是小情侣之间的把戏，环珮心想，自己就多余问。

全天下关系再好的两个人都可能吵架，除了你和夏以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