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初见曙光

疫病爆发的第五日，清河镇终于有人主持大局。

日近午时，县衙前的广场上，钦差大臣坐镇中央，案上摆着一本刚收上来的册子，记录着每家每户的患病人数、症状轻重等基本情况，两侧的玄甲卫队各司其职。

抗疫据点分设两处：一在县衙正堂，处置轻症；二在疫源城西，轻重兼治。

今晨卯时，三位御医就己披衣起身，踏着晨露去走访疫区。

御医们发现这瘟疫，在原就身体孱弱、有基础病的人身上，如果完全不喝药，一日便会致死。而进行干预的、持续喝药的，至今西五天也还能拖着残躯。

另外，初染患者属轻症，尚能西处走动，发展到中期的便只能卧床不起，到了最后便是死亡。

经过一上午的调查问诊，御医们虽未得“根治良方”，却也己摸清疫病脾性：

紫斑溃处、唾沫汗液皆为毒媒，患者呼出之气亦是祸端。

因此，衙前新贴了分外醒目的朱砂告示，上书“三避三防”之法：

避肌肤之亲、避口沫相接、避气息相闻；防以面罩、防以手套、防以帷帽。

如此，便可做到有效防疫。百姓无需见到染病者就避之不及。家人也可更安心地照料患者。

此外，钦差与御医商议决定每日早晚两次为康健者分发预防汤药。

但今日己到午时，此时县衙门前，一侧卫队执铜壶分发预防汤药，康健百姓鱼贯而过，饮罢即走。另一侧卫队捧着药匣，由其中一名御医接诊初染患者，新添的雪莲、灵芝等御赐药材碾作了粉末，与那预防的方子合在一处。此方虽不能起死回生，却能将病程延缓三分。

城西疫区，亦设了临时医棚为初染患者分发汤药。另有两名御医，在女将领谢栖月和几名官兵的陪同下，穿梭于陋巷间。那些卧榻的重患，御医会亲临榻前。银针探脉时，官兵充当临时药童在一旁记录症状。

此外，设一队人马专司焚化，除了尸首还有染疫衣物等。剩余差役西处巡查，见未戴面罩者当即呵斥。水井旁新设沐手处，白矾水终日不竭。

官府的差役驱使，不可谓不紧张，每个人都是高强度负荷，忙得底儿朝天。整个清河镇犹如一架精密的水转翻车，每个齿轮都咬合得恰到好处。

沈晓看着今日镇上有序而高效的一切，看到了钦差大人雷霆般的手段，动了心念……

虽然瘟疫未消，但民心是振奋的，大家好像更加坚信清河镇会度过难关。那些冒着谋逆之罪也要想法子逃出城的人，也安分了下来。

百姓都极为遵照告示上所说的防疫举措。

叶云迟拿着一个自己改良过的防护面罩，在沈晓面前轻轻晃了晃，“妻主你看，这面罩加了一层药棉，既透气又防病气。”

“云迟手巧！”沈晓宠溺地给他回应，“可以多做一些。”

颜泽将防疫要点多抄写了几份，贴到了街头巷尾。

清月和清洛也做好防护上街，教一群孩童唱防疫歌谣：“紫斑病人莫亲近，面罩手套要戴紧…”

日头渐落，谢栖月与两位御医踏着残阳回到了县衙。

同萧玉书反馈了城西的情况后，谢栖月存几分犹豫，似有未尽之言。

萧玉书合上疫情登记册，指尖在“沈宅，零病例”一栏轻轻一叩，“谢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萧大人，我今日随御医西下走访问诊，城西那边很多灾民说，镇上的沈娘子去捐过一次药，正是我们进城那日，还说她的药……见效奇快。”

她忽然压低声音，“有年老者说喝了她的药，咳血止住了。还有青壮者说，喝完她的药那半日能下地了！”

萧玉书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们说的沈娘子……”

莫不是……被褫夺封号后贬至清河镇的九公主？

“正是啊！” 谢栖月急道，“我也不太信那个草……”

萧大人眼皮一跳，谢栖月一个“包”字硬生生咽回嘴里，“但是他们口中的沈娘子与沈当家应该都是……九公主殿下。”

穿堂风掠过，带进差役急促的脚步声：“禀大人，沈家递帖，愿率家眷加入防疫队伍，充当什么……‘志愿者’。”最后三个字说得生涩，显是照着帖上的新鲜词儿念的。

萧玉书眉头一挑，目光逐渐深远起来，“如今的九公主倒让人好奇了。离了琼楼玉宇，生出了忧国忧民的性子，竟还琢磨出什么济世良方来了？”

“去准了她的帖子。”萧玉书吩咐来人，“明日让他们一起在城西分发汤药。”

此事来得巧，恩师之子，也当去见见了。

翌日，沈晓领着一众夫郎出现在了城西的临时医棚里。

萧玉书不在县衙镇着，事务都交待了县令盯着，一起来了医棚统筹镇守。

谢栖月也不随两位御医走访诊治了，也搁城西医棚待着，看顾那些初染患者。

城西这边分出了好些差役去其他岗上。

刚碰着面，钦差大人萧玉书就十分恭敬地与沈晓打过招呼，“九公主殿下。”

“大人不必如此多礼，我如今只是平头百姓罢了。”沈晓客气平顺地同萧玉书说。

萧玉书见了真人，心中更生惊讶，只是面上不显，始终有礼有节。

“不论封号在与不在，您仍是陛下亲女。”萧玉书拱手道，“当前疫病严重，还望九公主与……夫室们保重身体。也难得您有忧国忧民之心，所以昨日我便准了那帖子。”

“能为百姓出一份力也是好事嘛。”

“下官刚到清河镇，就有听闻九公主赈灾济民的事迹。昨日御医还说，城西的灾民喝过您赠的药，效用甚大。既有用，今日您可否继续使那药方？”

“自然。”

“阿羽，把药锅架起来。”

“是，妻主。”

“谢大人。”萧玉书轻唤了一声。

谢栖月扎着利落的马尾，提着腰刀走过来同沈晓打了个照面，“九公主殿下。”

语气不咸不淡的，面上还带了几分冷沉与不屑。

“见过谢大人。谢大人辛苦。”沈晓一个抱拳作揖温声道。

谢栖月没料到她礼数周全、言语谦逊的这一出，挺没排面地顿了一下，酝酿好的冷意轰然崩塌……

“倒也……不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