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开仓施粥

此番清河镇连同周边几个村镇一同受了灾。

县衙灾情的折子从决堤那日便递了上去，大水退去正好是第三日，总算等来了消息，州府下拨了八百两赈灾银并五十石粮，明日便可送达。

一整个上午，沈晓与众夫郎带着几个伙计都在忙着清扫整理明月居。冲刷了一楼地板上的污泥，刷洗了后厨的锅灶，擦拭了门窗与招牌，又将那些泡了水的桌椅擦干，搬去了通风的地方阴晾。

沈宅的情况好上许多，灾后的卫生工作都交给了管家和护院。

沈晓忙完了与夫郎们围坐一处，“这赈灾粮明日才能到，可这街上现下满是流民。”

“这些灾民今夜若饿着肚子露宿街头，怕是很多人撑不住。”颜泽放下茶盏叹道。

叶云迟：“我方才在街上走了一遭，物价涨得惊人，特别是粮价与药价。”

林清月：“听闻米价都到50文一斤了？”

叶云迟：“是啊，而且还只是普通糙米，精米要80文了。”

林清洛：“赈灾粮不是明日就到了吗？”

陌羽：“外面流民这么多，这些赈灾粮恐怕只够撑个几日，这米价稳不住的。”

“云迟，我们库房里还有多少存粮？”

“新米五六石，另有杂粮三西石，还有一些腊肉和十余坛腌菜。”

“妻主问这个是想……？”叶云迟说着说着迟疑了一瞬。

其他几个夫郎也面面相觑。

颜泽抬眸看她，温声道：“妻主可是要开私仓放粮？”

“嗯。”沈晓点头，“今日先煮几大锅粥，让灾民们垫垫肚子。”

“妻主大义。”颜泽心下动容，看着沈晓的眼里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指尖无意识地摸上腰间那块她赠的蛇形玉佩。

林清洛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沈晓的脖子，在她脸上很响亮地“啵”了一口，“妻主，你太好了！”

少年清亮的嗓音里满是雀跃，亲完仍旧粘着她左蹭蹭右蹭蹭，像只讨宠的猫儿，“我这就吩咐王厨熬粥。”

一众夫郎傻眼，除了花云噙着一抹戏谑的笑看着，其余几人的视线都开始闪躲。左看看，右瞧瞧，有的端起了茶盏，有的掩唇假咳，看起来像是忙极了。

清洛毕竟是年纪小……倒也正常、倒也正常。

这番不成体统的亲昵在沈晓看来反而叫人心中熨帖。

沈晓轻笑出声，顺手揉了揉还挂在身上的林清洛的发顶，少年鸦羽般的发丝从她指缝间滑过，“好了好了，快去熬粥吧。”

……

伙计们把明月居门前的空地清了出来，搭了个简易的粥棚。

粥棚才刚刚支起，灾民就从西面八方涌来，经过了好一番混乱，最终还是慢慢形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

林清月和林清洛两人在门前为百姓施粥，人人嘴里都道明月居的老板和小郎君们心善。

眼看着大批灾民还在涌进，将瓦莲街都堵得水泄不通，街上的商铺不断有叫骂声传来，沈晓想着人聚集太多也容易出事，就叫两个小厮去城东和城西的空旷地带也各支一个粥棚施粥，分散人流。

颜泽负责城东施粥，叶云迟则去了城西。陌羽随沈晓去了离清河镇最近的一个未受灾的城镇福安镇。前去采购米粮，马车来回约莫两个时辰。

清河镇，城东。

粥棚中除了粥桶里那些熬好了带过来的热粥，在旁边还支起了一口大锅现煮。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混着柴火气飘出老远。

颜泽挽起雪白的袖子扎好，拿着一柄长木勺为灾众分粥，小厮会在每一碗粥上添几根腌菜。

排在最前头的跛脚老汉，捧着个豁口的陶碗，颤巍巍地接过第一勺粥。

后头的妇人带着小孩突然跪下，颜泽忙去扶起，“莫跪莫跪，后头全是人呢，别耽搁。”说着顺手往小孩手里塞了一颗糖。

碰到了老人小孩，这粥总要舀得更稠些，连腌菜都要多给点。

忙活了大半天，日头渐西，而排粥的队伍还有数十人。

队伍之外，粥棚侧面，一个满身脏污的少女正往这边来，那人看起来情况很是不好，一段路走得虚虚浮浮，最后一个趔趄瘫倒在了泥泞之中。

颜泽眉头一蹙，将手中的粥勺递给了小厮，朝着那人走去。

青布鞋面溅上了许多泥点，颜泽只弯下腰温声问她，“你没事吧？还能自己起来吗？”

那少女闻言，身形动了动，抬起一张苍白虚弱的脸，用尽气力地撑起了半身，眼看着又要栽倒在地，颜泽赶紧出手扶了一把。

少女抬头望向他，眼神清凌凌的。光在他脸上摇晃了一下，而后又渐渐印出了他清俊的面容。颜泽道了声小心，又去给她端了一碗粥来，“先把粥喝了吧。”

一身粗麻衣料在她身上显得很空荡，她颤颤地伸手去接，药粥的热气熏开，她拨了拨额前乱发，露出一双猫儿似的圆眼，瞳仁黑得发亮。

“慢点喝。”

一碗热粥下肚，那人脸色总算好了许多，只不过一双眼睛却只盯着颜泽瞧。

“多谢公子。”

颜泽垂眸避开那道过于首白的目光，伸手欲拿回她手中的碗。

她将碗攥得紧，颜泽不得己使了些劲儿，转而回到棚里，从小厮手里接过长勺继续给剩下的人分粥。

余光却瞥见那少女一首未走，靠在周棚外的一棵树下坐着。

一首到队伍散尽，她才再度上前来。

“你可是有什么事？”

“公子救命大恩。”她踌躇着顿了顿，“按我们村里的规矩，要做赘妻以为报答。还请公子……收下阿芜。”

沈晓与陌羽的米粮一送到明月居，就往城东来了。谁知刚走到附近就瞧见了这么一出。

好啊好啊，好心施粥救灾，倒让你们打起我郎君的主意了！

还赘妻？！……

什么叫恩将仇报啊？

这就叫恩将仇报！

少女那话听得颜泽大惊失色，正要开口同她说话，一个转头就对上了沈晓的眼神。

她站在粥棚外不远处，脸黑得跟铁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