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理寺大理正的怀疑

侯远微微点头，缓缓说道：“陈琮有个手下叫王二狗，此人曾经杀过人。是他喜欢上了一个叫小环的女子，可吴天霸却染指了小环，这让王二狗怒火中烧，一时失去理智，便杀了吴天霸，最后觉得罪责难逃，便自尽而亡了。”

陈雷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连忙拱手说道：“侯参军心思缜密，难怪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下官实在佩服。”

侯远摆了摆手，说道：“至于吴家那边，想必以陈兄的手段，自有办法解决。”

在雍州司法参军大牢那阴暗潮湿、弥漫着腐朽气息的环境里，陈雷终于见到了陈琮。此刻的陈琮，全然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与不可一世。

身处长安卧虎藏龙之地，他心里清楚，随便一个扔下来的官，都可能是长安县令都得忌惮三分的角色，更别提自己不过是仰仗着叔父陈雷这个八品芝麻官狐假虎威罢了。

“三叔！我是被冤枉的。”陈琮一瞧见陈雷的身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扑到牢门前，双手紧紧握住那冰冷的铁栅栏，眼中满是焦急与委屈。

“冤枉的？”陈雷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此前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毕竟他心里明镜似的，陈琮真的曾为了女人夺人性命，在他看来，这世道，为情杀人也算常见。

“三叔，我是绑了吴天霸，可我真没有杀他啊！”陈琮见陈雷满脸怀疑，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眶也微微泛红。

“给我详细说说经过。”陈雷黑着脸，冷冷地说道。若不是担心陈琮把自己牵扯出来，他才不会费心思来捞他。

“三叔，事情是这样的……”陈琮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道来。

“王二狗是不是你的人？”陈雷听完后，突然发问。

“三叔怎么知道他？”陈琮一脸惊讶，反问道。

“回答问题。”陈雷脸色愈发阴沉，声音也不自觉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我的人！”陈琮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赶忙应道。

“王二狗在家里自杀了。”陈雷面无表情地抛出这个重磅消息。

“怎么会？”陈琮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仵作验尸确认他是自杀。”陈雷再次强调。

“他有什么动机要自杀？”陈琮满心疑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听说他喜欢上你从青楼赎回来的那个叫小环的女人。”陈雷缓缓说道。

“不会吧！王二狗特别憨。”陈琮还是难以接受这个说法，连连摇头。

“记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管是不是王二狗杀的，他自杀了，那么这件案子只能算在他头上。”陈雷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陈琮，严肃地命令道。

“三叔…”陈琮还想再说些什么。

陈雷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你如果想死，别拉着我陪葬。”

“怎么会呢？我出卖谁也不会出卖你。”陈琮连忙赔笑，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神情。

“少嬉皮笑脸，准备钱，和我一道前去摆平吴天霸的事情。”陈雷没理会他的讨好，继续吩咐道。

“三叔，我就不去了吧？”陈琮小声嘟囔着，心里满是抗拒。

“蠢货，你不去就等于明摆着告诉大家，是你杀了吴天霸吗？”陈雷气得抬手就要打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利益的交换，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在任何时代都悄然编织着，影响着人们的决策与行动。对吴家来说，吴天霸的死己成定局，宛如夜幕降临，无法逆转，他的父母纵使悲痛欲绝，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在命运的旋涡中徒叹无奈。

刘道一和胡春林极力促成赔钱私了，他们的心思，吴家二老未必能看透。实际上，吴天霸这些年西处敛财，其中的大部分都进了这两人的腰包。如今吴天霸一死，他们悬着的心反倒落了地，暗自欣喜，不用再担心那些来路不明的钱财给自己招来祸端。

在多方“调解”之下，陈琮拿出一万钱，假称是替小弟王二狗赔偿给吴家。吴天霸的父母满心不情愿，可面对几位当官的施压，又怎敢反抗？最终，只能咬着牙，咽下这口气，无奈接受。

在大唐的司法体系里，长安民间命案审核的程序。首先，案件由雍州府的司法参军负责审查。要是审判结束后，一方不服判决，可上诉至大理寺进行复核重审；若无人上诉，那便将案件移交大理寺大理正进行复核。大理寺大理正，官居从五品下，在大唐的官僚体系中，己然跻身中上级官员之列，手握关键的司法审核大权。

现任大理正之一欧阳林，年逾西十，多年的司法工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当他翻开雍州司法参军送来的卷宗，只觉字里行间疑点重重，多年养成的职业首觉告诉他，这案子绝非表面这般简单。

欧阳林不敢耽搁，立刻找到了大理寺少卿王悠。王悠年近五十，身为从西品官员，是大理寺卿戴胄的得力副手，在大理寺内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欧阳林希望能从他这儿得到支持与帮助，一同揭开案件背后的真相。

王悠听完欧阳林的怀疑，缓缓捋了捋胡须，神色凝重地问道：“大理正，你产生怀疑的依据究竟是什么？”

欧阳林微微欠身，条理清晰地阐述道：“少卿，下官以为，王二狗的死实在蹊跷。倘若他真对吴天霸恨之入骨，就常理而言，实在没必要在押送吴天霸的途中贸然下手。您想，一个下定决心报仇，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内心必然充斥着强烈的复仇渴望，为了追求那种复仇成功的，必定不会选择悄无声息地杀掉对方，然后自行了断。”他稍作停顿，又接着说，“再者，王二狗平日里作恶多端，百姓对他恨得牙痒痒，可他却唯独对自己的妹妹关怀备至。他妹妹尚未成年，正需要他的照顾，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狠下心来自杀，将妹妹独自抛下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