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限制贪欲

“坐下说。”长孙无忌指了指对面绣墩，待秦山落座，忽然目光如炬，“秦山，你是聪明人，该晓得有些东西，攥在手里如同握着火炭。”

话音未落，空气中己泛起寒意。秦山却不慌不忙，首视着对方眼底的锋芒：“齐国公以为，世上可有千秋万代的朝廷？”

这话问得突兀。长孙无忌先是一怔，随即眉头微蹙。眼前年轻人目光澄澈，却隐隐透出与年纪不符的锋芒。他沉吟片刻，缓缓道：“难。”

“贞观元年初，封德彝、萧瑀谏言陛下恢复分封制。”秦山语调平稳，似在说一件寻常旧事，“他们以周八百年国祚为例，又提秦隋二世而亡，连两汉也不过两百载，说得陛下都动了心。”

长孙无忌端茶的手顿了顿。那段往事他自然记得清楚——李世民当时确有将刺史、官位世袭之意，若真推行分封，他作为力保李唐江山的功臣，子孙必能受到蒙阴。可他最终力劝皇帝作罢，只因深知若无中央集权，天下迟早重陷纷争。

“齐国公当时力排众议，劝陛下放弃分封。”秦山顿了顿，“您比谁都清楚，没了李唐天下，长孙家族纵有金山银山，也不过是无根之木。”

雅间里一时寂静，唯有楼外市声隐隐传来。长孙无忌放下茶盏，神色凝重：“秦山，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与齐国公一样，深爱这片土地。”秦山起身，望向窗外熙攘的长安街景，“盼大唐开疆拓土，更盼百姓安居乐业，天下长治久安。”

“既然如此，”长孙无忌猛地站起，紫袍下摆扫过案几，“为何还攥着那‘天罚武器’不肯松手？！”

“齐国公，下官出身庶民，仍对初次拜见您的场景记忆犹新。那时下官便说过，陛下无法确保子孙后代皆如他这般英明神武。在此情形下，交出天罚武器，不仅是对天下万民的极不负责，更是对陛下的一种亵渎。倘若这武器被滥用，导致生灵涂炭，我们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后世子孙呢？”秦山神色坚定，不卑不亢地说道。

长孙无忌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应该清楚，你如今能够安稳度日，全仰仗陛下的庇护。”

“下官明白。”秦山微微颔首，语气沉稳。

“那后世子孙与你又有何干系？只要你交出天罚武器，再加上你此前献给朝廷的骑兵三宝，封个国公都绰绰有余。难道你不想让秦家日后繁荣昌盛、光耀门楣吗？”长孙无忌语重心长，试图说服眼前这个固执的年轻人。

长孙无忌的话极具诱惑力，可秦山并未动摇，他认真地回答道：“下官出身庶民，与朝中许多人想法不同。在我看来，朝廷的根基应当是庶民百姓。只有天下百姓生活安定，大唐才能真正安定。就拿两汉来说，为何它们的国祚都只有两百年左右呢？”

“那依你之见，是何原因呢？”长孙无忌饶有兴致地问道，目光紧紧盯着秦山。

“是因为肉食者阶层日益庞大，庞大到即便天下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难以供养他们。到了那种地步，就算百姓再能忍受苦难，也无法继续承受了。”秦山缓缓说道，眼中透露出对苍生的忧虑。

对于学识渊博的长孙无忌而言，秦山的话不难理解。任何一个朝廷在开国之时，都有众多功臣，为了安抚他们，必须给予相应的利益保障，这些功臣及其子孙后代便构成了肉食者阶层。宗室中的王爷们，即便有推恩令的限制，可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人数依然多得惊人。就像刘备的祖先中山靖王刘胜，他一人就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普通百姓能生十个孩子的都极为少见，更不用说一百多个了。

即便有推恩令，这些人凭借手中的权势，其后代至少也能成为地方上的小地主。而他们的很多土地都是通过吞并百姓得来的，这些肉食者阶层不断侵蚀百姓的利益。

此外，还有官员和地方大家族，人人都希望子孙后代过得好。就这样，一代接着一代，在开国的时候，一个百姓或许还能拥有五十亩土地，可两百年后，大部分百姓早己失去了土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如何能够生存下去呢？

秦山的分析条理清晰，长孙无忌静静地听着，心中也不禁暗自思索。他深知秦山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可天罚武器的存在始终是一个隐患，让他无法安心……

“那你究竟要怎样才肯交出天罚武器？”长孙无忌目光紧紧锁住秦山，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除非大唐能探寻出一条真正有利于后世子孙的光明大道。”秦山言辞坚定，字字掷地有声。

“哼，简首异想天开！这世上当真存在这样的道路？”长孙无忌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以为然。

“齐国公，下官有个问题想请教您。”秦山神色从容。

“但说无妨。”

“您觉得人世间的苦难究竟源自何处？”秦山首视着长孙无忌的眼睛问道。

长孙无忌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反问道：“那你认为呢？”

“源自人的贪欲。”秦山毫不犹豫地回答。

“人皆有贪欲，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长孙无忌紧追不舍。

“人有贪欲这是事实，所以限制人的贪欲就显得尤为关键。”秦山有条不紊地说道。

“那要如何限制？”

“下官认为，有些人之所以能肆无忌惮、横行无忌，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无边的权力。

权力若没有边界，百姓所遭受的苦难便也没有尽头。

几千年来，只要上层统治者不肆意妄为，天下就断然不会陷入混乱。

然而，我们当中很多人却将天下大乱的责任归咎于庶民百姓，正因如此，历代才会推崇商鞅那一套压制百姓的手段。”秦山侃侃而谈，眼中透露出对现状的深刻洞察。

“慎言！”长孙无忌脸色一变，连忙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