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南风落桃

江南，苏杭。

三月春寒初褪，桃花开得正盛。

林婉儿在西湖畔寻了一处旧宅，枕水而居，临窗便是垂柳依依，翠色满目。

她换了俗名，自称“林娘子”，以教书度日。

每日清晨习字，午后煮茶，黄昏独坐临窗，看湖心小舟缓缓穿行，偶尔画一幅梅花小卷，或写一两篇闲文投与《江南杂录》。

她不再管朝政，不问天下纷争。

这一世，她只想做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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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间最怕的，是“故人忽至”。

那日黄昏，她照例步入集市，欲买些墨锭与纸张。

一转巷口，却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穿青衫，束发如玉，眸如朗星，竟似多年不见的……

——谢衡舟。

她心中一颤，却面不改色，只淡淡一礼：

“公子，可否让道？”

谢衡舟一愣，随后一笑：“林婉儿？”

她眉眼未动，却低声道：“公子认错人了。”

“我不过是江南教书娘子。”

谢衡舟却步步紧逼，拦在她身前，眸光复杂：

“你知我是谁？”

“七年前，我为边关请援，你拒我于摄政府外，八千雪骑折于北岭——你忘了？”

林婉儿眼底闪过一瞬痛意，却仍平静道：

“我记得你。”

“但……我己不是摄政王。”

谢衡舟低声笑了，眼神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林婉儿，你有一双可以救人的手，却也亲手杀了千军万马。”

“你说你归隐，可你负了多少人？”

“江南桃花开得再盛，也洗不净你的血债。”

林婉儿静静看着他，良久才道：

“谢衡舟，当年之事……我从未忘。”

“若你想讨回命，我这命，在此。”

她卸下肩头布袋，任那书卷散落一地，转身欲走。

谢衡舟却一把拽住她腕：“你就这样逃？”

林婉儿眼神忽冷，甩开他：“你恨我，我不怪。”

“可我也曾救天下。”

“谢衡舟，你若真不屑，便莫来江南扰我平静。”

“你走吧。”

她转身踏雪而去，留下谢衡舟独立巷口，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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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林婉儿回到小院，坐于桃树下，饮了一坛酒。

雪白的桃瓣落在她肩头，她却仿佛未觉。

“谢衡舟……”

“我不悔当年。”

“只是……倘若还有来生……”

她忽然哽住，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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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她再去集市，却再未见谢衡舟。

只听旁人说，一位青衫公子昨夜借宿小镇，拂晓便离，南去无踪。

林婉儿站在桥头，望着南风吹皱水面，微微失神。

她以为，谢衡舟是恨她的。

可她更知，若非情深至极，怎会言辞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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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北境的雪岭谷中，一封信疾驰传入密营。

卫承霖瘦削如鬼，披着黑狐大氅，眼底却泛出冰冷寒光。

“林婉儿未死。”

“她在江南。”

他指尖轻点地图，一字一句：

“命‘落雁阁’暗卫南下，设局于苏杭。”

“我要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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