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御前冷茶

宫宴散后，林婉儿并未被沈韵亲手责罚，反倒是在太监总管的带领下，送去了御前书房——

名为“听雪轩”。

她未明白其中深意，只知那一碗落地的汤，竟成了她命运突变的分水岭。

“你记住了，到了听雪轩之后，皇上未唤你，不得出声；皇上不许你走，不得擅退。”小太监一边絮絮叮嘱，一边上下打量她，“你最好机灵些，莫再惹祸。”

林婉儿敛目点头，心中却疑云密布。

她只是宫婢，按理说哪怕错在沈韵，也只会被随手惩处，怎会被带入这处皇帝御前近侍的所在？

她并不自恋到以为皇帝会对她动心——那人冷如冰霜，眼神如刃，分明对她并无喜色。可他为何偏偏，不将她打入冷宫，而是……留下她？

宫道转了几转，最终在一处幽静竹院前停下。

听雪轩，乃是皇帝批奏政务之处，极少有人能近身服侍，能站在这儿的，无一不是圣宠之极的心腹。

门前守卫森严，内侍一一通传后，林婉儿才被放行。

她低眉顺目地进入屋内，一眼便见案后男子正执笔批折，灯火之下，墨发如瀑，面容笼在阴影之中。

她立于三步之外，恭敬而立，不敢多言。

“进来。”他声音平稳，未起波澜。

林婉儿缓步上前，低声道：“婢子林婉儿，奉命来此侍茶。”

“你为何不跪？”他忽然抬头，墨瞳深沉。

她神色一僵。

片刻后，缓缓跪下，声音平静：“婢子失礼，请皇上恕罪。”

他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眼中似藏了某种讥讽：“你父林启元是朕登基前的左膀右臂，你哥哥林靖，救朕三次于战乱之中。”

林婉儿心猛地一颤，指节死死扣入掌心。

“可惜，功高震主，贪功妄为。”他收回视线，“林婉儿，你说朕……是否该念旧情？”

她抬眼望他一瞬，随即垂眸低声道：“若我说林家无罪，皇上可愿信我？”

“林家无罪？”他薄唇轻启，语气竟有几分玩味，“那三十六箱兵符、密信、连夜逃脱的将校，皆是幻觉？”

林婉儿唇角微动，却终究沉默。

她明白了——他不是不知情，而是早有筹谋。

“我不信忠臣会谋逆，也不信朝中忠良，死得这般草率。”

她声音不大，却坚定如石。

萧祈放下朱笔，抬眸凝视她，许久，淡淡吐出一句：

“你很像她。”

林婉儿一愣：“谁？”

他并未回答，只摆了摆手：“去内阁，把今日送来的密折抄一份。”

林婉儿怔了片刻，明白这是“试用”。

她接过宫人递来的折子，步步退出房间。

背后传来那人如夜般沉静的声音：

“若你能活过三日，就留下来。”

她脚步微顿，却未回头，只是咬紧牙关。

她必须留下。

哪怕是悬崖之上，她也要站住脚，才能向下一个仇人举起刀。

……

三日后，听雪轩内，林婉儿以抄折迅捷、字迹工整得了近侍赞赏，被暂准留宿内院。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一枚弃子，却未想到——

从这一刻起，她己步入帝王心腹之地，近身之人，亦是最易被牺牲之人。

而她，甘愿为刀，为剑，为利刃，穿破这座红墙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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