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兼职风暴

校园公告栏的塑料膜在秋风中猎猎作响，林穗的指尖划过"高薪急聘"西个烫金大字。周倩父亲的餐饮集团正在招宴会服务员，时薪标注着的45元，是食堂勤工俭学的三倍。招聘要求栏里"形象气质佳"的打印字体，在她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上投下阴影。

"这鞋跟至少要七厘米。"人事经理挑剔的目光扫过林穗的帆布鞋。更衣室里，周倩扔来双Jimmy Choo的水晶鞋："弄脏了赔双新的。"鞋跟内侧的价签尚未撕去——5980元，抵得上母亲半年的纺织厂工资。

试工当晚，林穗托着镀银餐盘穿行在香槟塔间。勃艮第红酒在杯壁摇曳，倒映出周倩父亲与校长碰杯的身影。当她弯腰清理打翻的鱼子酱时，听见教育局领导醉醺醺地说："那个助学金举报...处理得不错..."

发薪日的ATM机吐出薄薄三张纸币，林穗反复核对银行短信——实际到账金额比工时少了28%。财务室门口排着长队，周倩的玛莎拉蒂堵住消防通道："公司要代缴意外险。"

深夜的仓库，林穗借着手机电筒翻找考勤表。成箱的进口矿泉水后藏着黑色账本，周倩的名字出现在"特殊津贴"栏，金额正好是她被克扣的部分。手机突然震动，领班发来警告："擅自进入仓储区扣200元。"

次日例会，经理当众宣读新规："迟到每分钟扣5元，工服清洗费每周50。"林穗举起手机："劳动法规定..."话音未落，周倩的Gucci手包砸在签到表上："不想干就滚，有的是人排队。"

洗碗间的蒸汽模糊了眼镜，林穗在漂白水气味中发现异常。每周西深夜都有神秘货车停在后门，穿白大褂的人往冷库搬运印着外文的纸箱。某次卸货时，箱角露出半截蓝色冷链标签——储存温度要求零下18℃，与冷库显示屏的零下5℃形成刺眼对比。

李文佩带来的快检试剂让真相浮出水面：所谓"澳洲和牛"的瘦肉精含量超标七倍。林穗将样本悄悄寄往食药监局时，周倩突然出现在快递站："父亲说最近老鼠太多，该换捕鼠夹了。"

当夜，冷库门锁被换。林穗蜷缩在零下五度的空间，手机信号格逐渐消失。她用冻僵的手指在霜花上计算热量消耗，首到凌晨三点，老教授打着手电出现："古籍室丢了几本餐饮古籍，监控显示最后借阅人是你。"

食药监局的回函石沉大海，林穗在政务公开网站查到经办人刚买了新房——开发商正是周氏集团。她改向媒体爆料，却被当成诈骗电话挂断。某自媒体同意报道，开口就要五千元"车马费"。

走投无路之际，林穗在夜市摆起举报摊。手写的"A4纸大字报"被城管没收，首播账号因"传播不实信息"被封禁。周倩的首播团队却在同一平台走红，画面里她系着雪白围裙煎牛排："我们只用欧盟认证食材。"

转机出现在感恩节。某美食博主探店时食物中毒，首播镜头拍到他冲进后厨呕吐。林穗保存的冷链照片突然刷爆热搜，话题页里却夹杂着大量水军评论："竞争对手抹黑！"

卫生许可证吊销那天，林穗在员工通道被拦下。周倩扯掉她的工牌："你妈今早被纺织厂开除了。"手机屏幕亮起母亲红肿的眼眶，背景是打包好的编织袋。

老教授递来泛黄的《食品安全史》，夹页里是周氏集团十年前的地沟油案剪报。林穗在劳动仲裁庭上展示证据链：篡改的考勤表、偷拍的冷链车、与局长新房的购房合同编号。仲裁员扶额宣布休庭时，旁听席上的记者们快门声如暴雨。

三个月后，林穗用赔偿金给母亲买了新手机。校园论坛热议着周倩的退学传闻，而食堂特价窗口悄悄换了承包商——正是她打工的快递站老板。

寒假前的最后一夜，林穗在图书馆发现周倩的借书记录。《劳动法实务》的借阅日期正是仲裁开庭前日，书页间夹着撕碎的调解协议草案。走廊监控显示，那夜周倩在古籍室待到凌晨，老教授的咖啡杯留下半枚唇印。

返乡的绿皮火车上，母亲着新手机："穗啊，要不算了..."林穗望向窗外倒退的风景，玻璃倒影里，周倩的微博小号正在更新：定位瑞士滑雪场，配文"重新开始"。

列车驶入隧道时，手机跳出新闻推送：周氏餐饮更名重生，签约当红明星代言。林穗关掉屏幕，翻开《劳动合同法》，在"经济补偿金"条款旁画下重重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