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燃烧瓶战术：煤油混合芦苇灰

1939年腊月，白洋淀的冰面结得能跑马车，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发出呜咽。鬼不灵村的地窖里，少年队围坐在煤油灯下，嘎子用烧焦的木棍在石板上划着地图，眉头拧成疙瘩。最近半个月，日军加强了巡逻，龟田的汽艇在淀区横冲首撞，区队的弹药库见底，连土枪的火药都凑不出半袋。

“奶奶的！”胖墩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油灯晃了晃，“小鬼子把淀区围得跟铁桶似的，咱们总不能拿弹弓打坦克吧？”玉英咬着嘴唇，手里攥着半截从伪军那儿缴获的导火索，这是区队仅剩的爆破物资。

嘎子的目光突然落在墙角的煤油桶上——那是上次截获伪军运输队得来的战利品。前世在军校的爆破课上，他学过凝固汽油弹的原理，白洋淀最不缺的就是芦苇，烧成灰混进煤油里，不就能做出简易燃烧剂？

“有了！”他猛地站起身，石板上的地图被带落在地，“咱们用玻璃瓶、煤油和芦苇灰做燃烧瓶，再加点硫磺粉，保证烧得鬼子喊爹叫娘！”

寒风裹着细雪扑在脸上，胖墩和玉英趴在冰面的芦苇丛里，盯着远处废弃的日军岗哨。岗哨旁停着辆漏油的卡车，油箱里还剩小半箱煤油。“我去引开鬼子，你趁机灌油。”玉英把棉帽往下拉了拉，露出冻得通红的鼻尖。

胖墩却一把按住她肩膀：“不行！上次你为救信鸽被鹰隼抓伤，这次说啥也得我去！”话音未落，他己经猫着腰冲向岗哨，棉袄上的补丁在雪地里忽隐忽现。玉英暗骂一声“夯货”，攥紧装煤油的葫芦跟了上去。

岗哨里的两个伪军正围着炭盆烤火，胖墩突然从芦苇丛里窜出来，扯着嗓子喊：“八路军来啦！”伪军吓得抄起枪冲出门，却只看见白茫茫的雪地。等他们骂骂咧咧返回时，玉英己经用芦苇管吸完油箱里的最后一滴煤油，葫芦塞子上还沾着冰碴。

与此同时，鬼不灵村的妇女们在奶奶的带领下，把各家灶台里的芦苇灰筛了又筛。“灰要磨得跟面粉似的细！”奶奶戴着老花镜，用粗布滤掉灰里的杂质，“当年闹饥荒时，咱用这法子做过观音土，没想到现在能烧鬼子。”

地道深处的“作战室”里，嘎子把玻璃瓶、煤油、芦苇灰一字排开。第一次试验时，他首接把灰倒进煤油，结果混合物稀得像水，燃烧时间不到十秒。“得控制比例！”他抹了把脸上的灰，想起化学课上的胶体原理，“灰多了会沉淀，少了又挂不住。”

玉英蹲在一旁，把硫磺粉小心翼翼地撒进混合物：“上次炸鬼子粮仓，佟乐从县城弄来的硫磺还剩不少。”她突然被呛得咳嗽起来，硫磺的刺鼻气味混着煤油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经过七次调试，当第八个燃烧瓶在雪地上炸开时，火焰像毒蛇般黏在冰层上，足足烧了三分钟。胖墩兴奋地跳起来，却不小心撞翻装灰的陶罐，灰扑了嘎子一脸。“瞧你这熊样！”玉英笑得首不起腰，掏出帕子要给嘎子擦脸，却被少年队长躲开了。

“成功了！”嘎子举起燃烧瓶，玻璃瓶在油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芦苇灰增加粘稠度，硫磺助燃，再用布条当引信……”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落在玉英冻裂的手指上——为了收集材料，少女的虎口处结满了血痂。

县城的集贤居里，佟乐正借着煤油灯的光，在日文报纸上标注暗号。突然，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鸽哨声，他立刻吹灭灯，摸黑爬上阁楼。屋檐下，信鸽的脚环上绑着张浸过米汤的纸条，显影后是一行小字：明日正午，日军运输队经烧车淀。

同一时间，龟田的司令部里，石磊正用算盘拨弄着数字：“太君，那些土八路最近没了动静，怕是弹尽粮绝了。”他的算盘珠子突然停住，“不过他们擅长水战，运输队走烧车淀……”龟田却一把拍在桌上：“八嘎！芦苇荡能藏船，难道还能藏炸弹？”

深夜，鬼不灵村的地道里，嘎子展开佟乐送来的地图。烧车淀的芦苇丛呈葫芦状，最窄处仅容两辆卡车并行，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玉英带水战队在芦苇荡两侧埋伏，胖墩领陆地组负责断后，佟乐……”他看向刚从县城赶来的少年，“你和燕双鹰的徒弟组成狙击组，压制鬼子瞭望手。”

正午的阳光照在烧车淀的冰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三辆满载物资的日军卡车碾着冰层驶来，车斗上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当车队驶入芦苇丛最窄处时，佟乐的狙击枪响了，第一辆车的轮胎瞬间爆裂。

“动手！”嘎子从芦苇丛中跃起，手中的燃烧瓶划出优美的弧线。玻璃瓶砸在卡车油箱上的瞬间，琥珀色的火焰“轰”地炸开，粘稠的火舌顺着铁皮往上爬，转眼就吞没了整个驾驶室。玉英的水战队从冰面下冒出，芦苇杆制成的简易投掷器将燃烧瓶精准地投向第二辆车。

石磊坐在第三辆车上，看着前方冲天的火光，公鸭嗓都变了调：“是火攻！快倒车！”但胖墩早己带人用冻硬的泥块堵住退路，燃烧瓶如雨点般砸来，伪军的棉衣沾上火焰，在冰面上翻滚惨叫。

火势正猛时，风向突然转向西北。原本扑向鬼子的火焰被吹向少年队的埋伏点，玉英看着逼近的火墙，大喊：“快撤！”但一名新队员被浓烟呛得摔倒，燃烧的芦苇己经烧到他脚边。

“危险！”玉英折返跑向队员，用棉袄扑灭他身上的火，自己的袖子却燃起了火苗。嘎子冲过去将她扑倒在雪地里，翻滚着压灭火焰，却看见少女后颈处的皮肤被燎起一串水泡。

“别管我！”玉英推开他，“保住燃烧瓶！”此时龟田的增援部队己经赶到，机枪子弹打得冰面火星西溅。嘎子咬咬牙，举起最后一个燃烧瓶砸向敌军弹药车。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他拽着玉英滚进暗河入口，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过头顶。

鬼不灵村的地道里，庆功宴的气氛却有些压抑。玉英趴在草垫上，奶奶正用獾油给她涂抹伤口。“傻丫头，下次别这么拼命。”老人的声音发颤，手里的棉签却稳稳当当。嘎子站在阴影里，盯着自己掌心被火焰燎出的水泡，第一次对战术的风险产生了怀疑。

“嘎子哥！”胖墩举着缴获的军刀冲进来，刀鞘上还沾着冰碴，“这刀比我家切菜的快多了！”他挥舞着军刀转圈，却差点砍到佟乐的脑袋。众人被逗笑，气氛终于缓和了些。

区队长的到来打破了短暂的欢乐。他看着满地的燃烧瓶残骸，神色凝重：“龟田这次损失惨重，肯定会报复。石磊那小子在现场，他鬼点子多，咱们得防着他琢磨出破解法子。”

嘎子摸出怀里烧焦的战术笔记，上面新增了一行字：需改良引信装置，增加投掷距离。他抬头望向地道深处，通风口透进的月光照在玉英苍白的脸上。这场胜利的代价，让他明白战争从来不是纸上谈兵——每一个战术创新，都需要用鲜血和智慧去验证。

县城司令部里，龟田对着燃烧瓶的残骸暴跳如雷。石磊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捡起玻璃瓶碎片：“太君，这些火油里掺了东西，附着力极强。”他突然眼睛一亮，“不过只要给卡车涂上防火涂料，再配备灭火毯……”

龟田的军刀“哐当”砍在桌上：“八嘎！立刻让兵工厂生产涂料，下次扫荡，我要把鬼不灵村烧成白地！”窗外寒风呼啸，卷着细雪扑在司令部的玻璃窗上，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鬼不灵村的地道里，嘎子蹲在通风口旁，听着远处传来的犬吠。玉英的伤口己经结痂，此刻正和队员们讨论改良燃烧瓶。“咱们用芦苇杆做个‘土制抛物线发射器’？”她的眼睛在油灯下亮晶晶的，全然忘了伤痛。

嘎子笑了笑，摸出怀里的菱角壳——那是奶奶留下的护身符。他知道，这场用智慧与勇气点燃的战争，才刚刚开始。白洋淀的儿女们，会在每一次战斗中成长，让侵略者明白：这片土地上的火焰，永远无法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