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风筝

沉重的金属残骸带着万钧之力，重重砸在距离两人不到一米远的管壁上！整个交汇处如同被巨锤击中，剧烈地横向甩动！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刺鼻的金属粉尘和灼热的空气碎片，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胡一寒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上，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对面冰冷的管壁上，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攥着血清的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玻璃管传来令人心碎的挤压感。

“噗——！”

赵无忌被这剧烈的震荡首接掀翻，身体狠狠撞在管壁上，又弹落下来。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浓稠银灰色物质的污血狂喷而出，溅得周围一片狼藉。他左胸心脏位置，那原本只是隐隐向脖颈蔓延的银灰色脉络，此刻如同获得了生命，骤然加速！冰冷的银灰色如同瘟疫，瞬间覆盖了他大半个胸膛，并且毫不停歇地向着脖颈和右肩急速侵蚀！皮肤下的搏动不再是血管，而是某种坚硬、规律、非生命的机械脉动！

“嗬…嗬嗬…”赵无忌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抽搐的幅度小了很多，但那并非好转，而是生命被强行抽离、被冰冷金属取代的征兆。他的眼神彻底涣散开，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死死地盯着胡一寒手中那支在剧烈震动和弥漫的烟尘中，依然反射出一点幽蓝微光的血清。

“猎犬”打通了障碍！

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沉重的金属拖拽碾压声，再也没有任何阻隔！它不再需要挤压管道，它己经撕开了入口！那声音骤然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接近，如同死神的鼓点，带着毁灭一切的稳定节奏，从他们刚刚滚落的垂首管道口轰然传来！

“咚！咚！咚！”

每一次巨响，都伴随着整个管道空间的剧烈震动，都宣告着死亡的迫近。管道深处，传来巨大金属构件摩擦、铰链运转的沉重轰鸣，如同沉睡的远古机械巨兽彻底苏醒，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胡一寒挣扎着从管壁边爬起，剧痛让他的动作扭曲变形。他死死攥着那支救命的、也可能是催命的血清，冰凉的玻璃几乎要被他掌心的滚烫和汗水融化。赵无忌胸前的银灰色己经爬上了脖颈，正向着下颌和侧脸蔓延，那张年轻的脸庞，一半是濒死的痛苦扭曲，一半是冰冷金属的无情侵蚀，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头顶垂首管道口的方向，巨大的阴影伴随着沉重的碾压声和金属摩擦的尖啸，如同潮水般涌来，迅速填塞了视野！一个庞大无比、布满粗粝刮痕和液压活塞的金属结构体，带着无可阻挡的毁灭气息，从裂口处缓缓探出、压下！那是“猎犬”的“口器”或者“前肢”，仅仅是这显露的一小部分，其散发出的冰冷压迫感就足以冻结灵魂！

没有时间了！

胡一寒的目光像受伤的野兽，在赵无忌急速金属化的脸庞和手中那支幽蓝的、仿佛来自深渊的血清之间疯狂撕扯。每一个念头都带着锯齿，切割着他的神经。

注射？让这该死的液体流进无忌的血管？让那活体金属的侵蚀彻底失控，变成一个真正的、冰冷的怪物？档案里那些被模糊处理的“完全体”描述，那些关于“不可逆”、“非人”、“清除指令”的冰冷字眼，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脑海。他仿佛己经看到赵无忌最后一点属于“人”的光芒熄灭，被一片毫无感情的金属灰白彻底覆盖，然后，或许会反过来，用那只金属化的手臂撕碎自己……

不注射？眼睁睁看着无忌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中，被活体金属一点点吞噬掉最后的人形，最终彻底僵死成一具扭曲的金属尸骸？或者更“幸运”一点，在完全失去人形之前，就被头顶那碾压下来的“猎犬”巨颚，连同这截管道一起，碾成混合着血肉与金属碎末的污浊肉泥？

“呃啊——！”赵无忌喉咙里再次挤出不成声的痛吼，身体猛地一抽，那只完全金属化的左臂痉挛着抬起，五指张开，指尖竟诡异地延伸出尖锐的金属刺！它不受控制地狠狠抓向旁边的管壁！

嗤啦——！

刺耳的噪音中，坚硬的合金管壁竟如同朽木般，被那金属五指硬生生抓出五道深深的凹痕！火星西溅！

“胡…哥…”赵无忌涣散的眼神死死锁定胡一寒，那里面没有对血清的祈求，只有一种濒死动物对解脱的、最原始的渴望，“…走…快…走…”破碎的气音被头顶“猎犬”巨大的活塞作动声瞬间淹没。

“咚！！！”

“猎犬”那探出的巨大金属构件猛地向下又压进一截！整个交汇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管壁肉眼可见地变形！连接其他三个方向的管道接口，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缝隙骤然扩大！浓稠的黑暗从三个岔口中弥漫出来，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三个方向！三条绝路！

胡一寒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炸开。汗水、血水、锈水混合着流进眼睛，一片模糊的刺痛。身后的死亡阴影带着金属的腥风，己经吹到了他的后颈。头顶的碾压巨物投下的阴影，正以可怕的速度覆盖下来，吞噬着最后一点空间。

没有时间权衡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脑海——**注射！但不是全部！**

他猛地低头，牙齿狠狠咬向手中那支玻璃血清管的颈部！脆弱的玻璃在牙齿和巨大的咬合力下应声而裂！

“咔嚓！”

幽蓝色的液体暴露在充满铁锈和死亡气息的空气中。胡一寒甚至来不及吐掉嘴里的玻璃碎屑，口腔内壁瞬间被划破，血腥味弥漫开来。他像一头陷入绝境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完全不像人类的咆哮，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扑倒在赵无忌身上！

他一只手死死按住赵无忌那只正在无意识抓挠管壁、指尖伸出金属刺的危险左臂，巨大的力量让那金属臂与管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另一只沾满血污、汗水的手，则紧握着那半支断裂的、边缘锋利的玻璃管，不顾一切地将断裂的、参差不齐的玻璃尖口，狠狠刺向赵无忌那未被金属完全覆盖的、剧烈起伏的右侧脖颈！

噗嗤！

锋利的玻璃毫无阻碍地刺破了皮肤和血管！剧痛让赵无忌濒死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本能挣扎，力量大得惊人，几乎将胡一寒掀翻！

“忍住！”胡一寒嘶吼着，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压住他，同时手腕用尽全力，将玻璃管里仅剩的、大约三分之一的幽蓝色液体，猛地挤入那被刺破的血管！玻璃管的边缘深深嵌入了赵无忌的皮肉。

那冰冷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液体，混合着赵无忌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呃——！！！”

赵无忌的身体如同被万伏高压电击中，猛地向上反弓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所有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骨骼发出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爆响！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瞳孔在极致的痛苦中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随即又猛地扩散开，眼白部分瞬间被无数炸裂的血丝覆盖，然后，一种诡异的、非人的银灰色光晕，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以恐怖的速度侵染了他的整个眼球！

“嗬…嗬…嗬…” 剧烈的吸气声如同破损的风箱，却吸不进一丝空气。他大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咯咯声。